的空隙并不狭窄,可还是塞不下他的腿,他顿了顿,在矮桌外盘腿坐下,与她相隔一多人的距离。
陆斯陶转眸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把平板往他那边推了推。
过了片刻,大约是觉得这个角度看屏幕不舒服,陆斯陶往他身边挪了挪,顺便调整平板的位置。
她吃着冰淇淋,看得聚精会神,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膝盖与他的只相隔两指宽的距离,稍一动,就能挨上。
书房内安静得只有纪录片解说的声音。
低沉、舒缓,娓娓道来。
段邃轻轻移开目光,落回屏幕上。
浓绿覆盖,潮湿闷热的雨林深处,物种相互竞争而又依赖共生。解说词形容这里是“寂静的战场”。
“相比之下,做人是不是还轻松一些。”陆斯陶下巴搁在怀里兔子警官玩偶的脑袋上,轻声闲聊,“人类的竞争再激烈,也总会有片刻的喘息,甚至几分钟呢。它们好像没有,无时无刻不在为生存厮杀。”
段邃沉缓开口:“环境使然,雨林深处的物种想要生存,必须拼命厮杀。”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窗台边的绿植,“若是长在温室,或许另当别论。”
“是这样吗?”陆斯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盆郁金香,“可是,如果它长得不好,也会被取代掉呀。”
段邃转眸看她,她也看向他,目光清澈。
半晌,他点头:“你说得对——各有各的困境。战场不同罢了。”
陆斯陶咬着冰淇淋小勺子冲他弯了弯眼睛,转头继续看屏幕。
静了片刻,忽然听见他问:“想去雨林?”
“……算不上想去吧。”陆斯陶望着屏幕里的画面,“我只是从小就喜欢看纪录片,各种类型的都会看。我不常出去,总得有一种认识这个世界的途径吧。”
段邃看着她的侧脸,屏幕折射出的光线在她脸上变幻,她低垂着眼,睫毛如蝉翼,薄薄一层,轻盈脆弱。
让人莫名心软。
她又轻声说:“而且吧,虽说现在交通很便利,想去哪里都可以去,但总有一些地方,是你一辈子都没机会去的。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去雨林这种地方冒险。”
她忽然侧身面对他,腿移动时,蹭到了他的膝盖。
段邃微顿了一下,但她似乎没放在心上,他便也没动。
她看着他,仰头问:“你有没有去过雨林这种地方?”
段邃说:“去过。”
“真的吗?”陆斯陶眼睛亮了,兴趣盎然,“和纪录片里是一样的吗?有趣吗?”
“谈不上有趣还是无趣。”段邃语气平淡,“只是去执行任务或是生存训练。”
“这样啊。”陆斯陶点点头。
静默几秒,她又问,“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国家,地区之类的。”
他没否认,只低声说:“不是去玩的。”
今天倒是没直接转移话题。
陆斯陶笑起来:“可以说具体的事情吗?我想听。”
段邃说:“不行。”顿了顿,他解释,“还没脱密。”
陆斯陶点点头,不问了。
很显然,他以前在部队的经历,并不普通。
陆斯陶缓缓托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没有任何的闪躲和不自然,一如既往的任由她看。沉静,冷然。
无趣。没劲透了。
陆斯陶回过身,继续看纪录片。
一集已经结束,自动播放下一集。植物的水生世界。
流水奔腾声,水泡冒泡声,和同样低沉舒缓的英文讲解声。
她盯着屏幕,眉眼安静平和,很认真。
段邃静静看了她几秒,收回目光,看向屏幕。
位于亚马逊的淡水河水底有大片粉色的虹河苔,像沉入水下的大片樱花林,美丽得震撼人心。
他转眸看了她一眼,她揪着玩偶兔子的长耳朵,脑袋一点一点的,在打瞌睡。
段邃顿了顿,倾身调低了视频的音量。
才坐正,她的身体忽然朝他这侧倒了过来,他迅速伸手托住她。
她已经睡着了,没有意识,脑袋被他的掌心托住,她只当是枕头,顺势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上身压在他半条腿上,脸往他手心里蹭了蹭。
段邃手指僵了一瞬。
风从窗开的缝隙吹动帘布,送进嘶哑的蝉鸣、鸟叫,纪录片里海浪潮涌,混乱、无节奏地击拍岩壁。
掌心的触感真实而明显。她的脸很小,小到他一只手就能整个包住。
她侧脸贴在他手心,软软的,小小的,呼吸一下、一下地落在他手心边缘,温热,濡湿。
段邃喉结轻微滚动,他撇开视线,另一只手扯过沙发上的毯子裹在她身上。
顿了两秒,慢慢地把她抱起来。
——身子骨也小。
小小一只,抱在怀里,像只奶猫崽子,又轻又软,让人不敢用力。
无需站起身,他只单膝抵地直起上身,便能把人放到沙发上。
沾上沙发她就翻了个身,侧卧着身体蜷起,缩成一团——是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段邃目光微动,拾起趴在地毯上的小兔子玩偶,塞进她怀里。她立即无意识地抱紧,贴在脸颊。
段邃撇开目光,顿了顿,站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矮桌上的手机突兀响起,划破午后寂静,陆斯陶猛地惊醒爬坐起来,下意识伸手去够手机。
他扫过一眼,来电显示的备注是“全世界第一帅的魅力男神”。
陆斯陶胡乱按下静音键,刺耳的铃声消失,她轻吐了口气,手指在接听键上面,忽而顿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段邃,眼神还迷迷糊糊的不清明,冲他礼貌笑了下:“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谢谢你陪我看这么久纪录片,你先回去吧。”
段邃微一颔首,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听见她接电话的一声“喂”,带着软软的撒娇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