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期了吧,重新开始开发也要走审核流程。你们找别的公司恐怕除了借钱以外什么都帮不上。但我们‘荣金’不一样。我就直说吧,你们那块地出不了手是有人在卡着,我很清楚卡你们的是谁,不过只要跟我们合作,我可以保证,一定在有效期限内帮你们走通开发流程。”
姓周得上来就直戳要害,还把保证讲得斩钉截铁。
陆唯真不用转头都能感觉到父母的动摇。可是不行啊!只要答应他合作,没几个月就要被逼得跳楼了!
陆唯真急得直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可十七岁的她却对大人们的谈话好不感兴趣,一门心思在旁边玩游戏。而短短几分钟里,她爸妈已经跟姓周的相谈甚欢了。
不行、不要借钱!不要理他们!会被害死的!陆唯真快疯了,恨不得去掐着她爸爸的肩膀让他清醒过来。可就在这时四周的场景忽然急速扭曲变形,一晃眼她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里。
准确地说,是她曾经的家。
家里的摆设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陆唯真环顾四周,发现餐桌的果盘里摆着一串洗过的葡萄,似乎在高温中放了几天了,已经开始腐败,一群烦人的小虫子围着它嗡嗡乱飞。
葡萄……陆唯真头像被劈开一样痛苦,曾经的记忆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
“我爸妈不可能自杀!”
“他们活不下去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不可能不告诉我!”
“你们看葡萄还是洗过的,谁自杀前还会洗葡萄?”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忽然多了好多警察,陆唯真看着十几岁的自己抓着桌面失控地大吼大叫。
警察无非是那几个说法:没其他外伤,没有打斗痕迹,法医鉴定是坠楼死亡。
她不接受这些说法,捂着耳朵闭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尖叫:“你们骗人!我爸妈就是‘荣金’害死的!是文总害死的!”
陆唯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好像她突然跟梦里的自己合为一体了。但也说不出别的话,就反反复复地喊着这几句。
不知道叫了有多久,陆唯真才意识到刚才满屋子的人不见了,家里又恢复了诡异安静。她从地上爬了起来,鬼使神差地往餐桌上的果盘了看了一眼,里面的葡萄非常新鲜,刚洗过,还冒着点刚出冰箱的凉气。
难道?!
陆唯真已经分不清回忆、梦境和现实。她疯了一样往她爸妈坠楼的主卧的阳台跑去。刚踏进主卧,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徐高远!他背对她,手里拿着好厚一叠文件。她惊得刚要后退,就越过徐高远看到了靠近阳台窗户的爸妈。
但这三个人好像都没看到她,他们对峙着,她看到徐高远嘴巴张张合合不停地说着什么话,可她却失聪了一样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然后陆唯真就看到她爸爸妈妈当着她打开了窗户。
“不要!”陆唯真听见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喊声,已经站到窗户边上的爸爸妈妈居然回头了,他俩看见了她,然后各自对她说了一句话。
这一回她听到声音了,可是还没等她回应,阳台坚固的窗户却在这一刻忽然化作齑粉。陆唯真本能地扑过去想抓住爸妈,却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爸妈向下坠去,坠向一片无边的黑暗。而她自己因为冲得太快,也被惯性带着飞出了阳台。眼看就要下坠时,一股力量牢牢抓住了她,把她拽了回来。
“唯真、唯真?”陆唯真听到有人在耳边小声叫着她的名字。
“你做噩梦了,快醒过来。”是慕钊的声音。
梦境瞬间褪去,她慢慢睁开了眼睛。房间笼罩在小夜灯柔和的光晕里,慕钊半撑起身体,握着她的一只手轻轻晃着。看见她醒来,他狠狠松了口气。把她捞进自己怀里。
有温度的心跳隔着衣服传来,陆唯真听了好一会才终于确定她已经回到了现实中。
“阿钊,我梦见我爸妈了。”
慕钊心疼地拥紧了她。
陆唯真闷在他怀里,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他们跟我说‘对不起’,还有‘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