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干什么…等人。”
我本来想问等谁，想想是人家的事情，便没有再问了。
这时一辆人力车嘎吱嘎吱经过我俩，烟头被人掷在地上，昏暗里火光一明一灭。
我打了个寒战….下楼急没穿外套，这天气可真冷。
我看他缠着绷带的胳膊，心里好笑，当初逞英雄好汉，最后不还是乖乖吊着。
我说，你来是做什么。
“工作。”
“……你当时可不这么说。”
“后悔了。”
他生疏冷漠的语气让我觉得些许不安。
不知为什么，我在月色的笼罩下细细打量他，难得看到他不是灰头土脸、血迹斑斑的狼狈样，才发现这家伙其实是个挺英俊的小伙子，有凌厉的线条和略显稚气的浓眉大眼——夜色下，他一贯紧簇的眉头竟是舒展的。
我问他，你要等的人还没到吗。
“嗯？”他——估计不来了吧。”
这家伙的表情看起来倒不像很失落。
哥哥说的没错，晚风确实很凉。我裹紧衣服，向后退步， “那——我走了，你耐心等一下。”
他点头。“我也走了，林小姐再见。”
我咬住嘴唇，竖起衣领转过身。
“林小姐！…..”他忽然叫住我。
我回头，用目光询问他。这家伙拧着浓眉，抿住腮帮子，沉默了好久。
“怎么了？” 我很奇怪。
他说， “我其实平常不打架的。”
我有点不知所措。“……所以呢？”
“上次是他们冤枉我，我才先动手的。”
我在心里想，最后还不是被打翻在地了——不过看他一脸正儿八经，不好意思打趣。
“还有，我上次讲话很粗鲁很没礼貌。我不是故意的——我很抱歉。”
他很急躁,讲话有些颠三倒四，好不容易梳顺的头发尖又被挠乱了。
“那个，最后就是，我——我叫程北钧…..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您还是忘了吧——走了。”
一段乱七八糟的陈述后，这家伙抄着口袋倒着跑掉了。
他抿着唇，一边注视我一边对我挥一挥没有缠绷带的胳膊，脚步向后迈着，身前的影子在路灯下拉的很长。
他的脸大半在路灯的阴影里慢慢远去了。
我就这般看着他离去，心里琢磨着。…这家伙其他说的噜噜苏苏，自己名字倒念的挺清楚。
回到家，父亲哥哥已经睡下。沈妈问我去哪了，怎么才回来。我随口说了句理由搪塞过去。
我进卧室坐在桌前，随手拿起之前搁着的笔。
写了几排没趣起来，开始乱涂乱画。
不知不觉，提笔写着。
程——北——？
最后一个是什么——军、还是均？或是君？
脑子里浮现出带一次见他时凶巴巴的样子。可今日一面，只觉得也不过是个愣头愣脑的孩子。
算了，再有机会遇到问问他。
我走到窗边想关窗，对楼下漫无目的看了一圈，竟发现院子外围的梧桐树下有个人影——那高高的身形，和倔强蓬乱的头发，似乎在对向我这边。
我心里一惊。
下意识躲到窗帘后，胸膛里突突的跳。等再探头看去却寻不到了。我想也许是我花了眼，可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