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转眼到了万寿节,民间放假三日,举天同庆。
当今天子崇尚节俭,不喜敛财,免去了朝臣贺礼环节,只在宫中设宴款待群臣。
勇勤伯品级低,往常这类宴会都是够不上的,这次礼部却送了帖子来,喜得高氏连给仆从加了三个月月钱,美其名曰恭贺陛下寿辰。
当日,更是全府都来送勇勤伯出门参宴。
高氏拉着儿子的手,殷殷嘱托:“这是陛下看重你呢,宴上可以与同僚多聊聊,也可以请合得来的来家里用饭,一来二去交情就深了。”
勇勤伯一脸意气风发:“母亲就放心吧,儿子都省得。”
高氏点头:“快去吧,可千万别迟了。”
勇勤伯挥挥手,看了眼家眷,转身进了马车。
随着勇勤伯的马车驶去,楚沐玥的目光不由也飘向了皇宫的方向。
她虽然厌烦贤妃大皇子,但对于陛下这个初次进宫就给予了善意的长辈却讨厌不起来,也许将来她算计大皇子之事被发现后会惹得陛下怪罪,但此时此刻她也是真心祝愿陛下长寿安康的。
因为在这世上,不带目的对她善意关照的长辈不多,除了母亲,唯二就只有陛下和恩公了,她都记着,也很珍惜。
说起来,恩公是皇亲,应当也会出席宴会,也不知他生辰是什么时候。
楚沐玥思绪飘远了。
*
大殿里,灯火通明。
勇勤伯来得尚早,殷勤去给已经到场的上司问好,和左右同僚攀谈,如一只花蝴蝶般在场中打转。
因着勇勤伯府有桩好亲事,大臣们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大多对勇勤伯都挺和气。
勇勤伯察觉出大家对他比平日里亲近,笑容大了起来,不免有些自得。
等被引到偏后的座位,勇勤伯还笑着对四周的人点点头,兴致颇高的模样。
接着各位重臣、皇亲,以及皇子宫妃陆续到场,殿内声音渐渐小了。
“陛下到——”传唱太监高声喊到。
勇勤伯赶紧肃了脸色,低头恭敬行礼,眼角余光只瞥见一截绣着金丝五爪龙身的玄色衣摆划过。
“平身。”
低沉不掩威严的声音响起。
众人谢过后起身坐回原位。
勇勤伯忍不住偷偷去瞧最上首的皇帝陛下,奈何距离太远,即使灯火把殿内照得有如白昼,他依然没能瞻仰到龙颜。
管弦钟鼓齐奏,舞女水袖翻飞。
待歌舞表演告一段落,伶人纷纷退至一旁,众人起身齐齐为天子贺寿。
端景帝右手握盏,举到前方示意众人,这才仰头喝下,喉结滚动,众人端起案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悠扬的乐声复又响起,人们推杯换盏,三三两两交谈,气氛和乐。
今日虽是自己的生辰,端景帝面上却不见喜色,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低落。
他有意收敛了气势,不想坏了他人雅兴,但周围一片的人仍是战战兢兢的,就连许久未见圣颜的宫妃都只敢暗里偷看他一眼。
许是看不过去这僵硬的气氛,胡子花白的晋源王笑着打趣道:“如今大皇子都长得这般好了,也到了年纪,可急着成婚?”
本是一句玩笑话,有人听来却乱了心。
端景帝眼神微黯,看向大皇子,想着新婚后两人站在一处给他请安的场景,只觉刚饮下的酒有些苦涩。
大皇子笑了笑:“多谢叔公挂念,只是云宏尚不及弱冠,成婚一事不必着急。”
晋源王不赞同道:“诶,话虽如此,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那小未婚妻和你同岁,难不成真要到了二十才成亲?”
大皇子点头,很是虚心恭谨:“是云宏考虑不周,不过婚姻大事向来父母做主,终归还得看父皇的意思。”
贤妃看着儿子这般快地改口应承,有些惊讶,转向端景帝时目光变得担忧。
晋源王笑了,对着端景帝道:“陛下莫怪,人老了就是喜欢催着小辈成家,不知您打算何时让这对小儿女成亲?”
端景帝身形有些僵硬,此时大儿子嘴角的笑容扎得他眼疼,但他有何脸面阻拦呢?说不准小姑娘也是盼着早日嫁人的。
强自压下心中的翻搅,端景帝正了神色,吩咐礼部择黄道吉日完婚的话堵在喉间,开口艰涩。
贤妃此时突然出声:“安乐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原本安乐郡主还感叹大皇子犯了桃花煞,被楚沐玥捡了便宜,不由撇了撇嘴,措不及防就被贤妃点了名。
不过她是被惯坏了的,向来没有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直言道:“楚沐玥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半点不肯让步,以后可是苦了大堂兄了。”
没人料到安乐郡主会抖出这番话来,奏乐声都乱了拍子停了下来。
“安乐。”雍王不赞同地看着她。
安乐郡主瘪了瘪嘴,有些委屈,小声嘀咕:“本来就是嘛,高蓉也是知道的。”
一句话把成国公府也扯了出来。
“是这样吗?”端景帝一双深邃凤目看着下方闹剧,不辩喜怒。
陛下是不是也厌烦了楚沐玥的不懂事?
贤妃心里一动,有些期盼地看向大哥。
成国公不得不出声:“启禀陛下,臣的小女儿性子内敛,倒是不曾听她说过是否在宴会上和楚姑娘闹了不愉快。”
这话看似模棱两可,但知道高蓉在自家宴会上含泪离席的人可不少,反倒印证了安乐郡主的说词。
有人暗暗摇头,寻常人家都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更何况皇室?
看来这婚事玄了。
勇勤伯正好好地喝着酒,就见前方座席上的好些人都回头看他一眼,或同情或讥诮,他嘴里的酒都差点没咽下去,半点摸不着头脑。
“陛下,这……”贤妃一脸惊讶为难,迟疑地看向端景帝。
殿内渐无杂声,众人皆在等待皇帝的决断。
端景帝淡淡道:“小儿女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发生些口角无伤大雅,大人掺和进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