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利亚扯开睡袋,嚯地坐起身:“我能睡着才见鬼了!” “小声,你打算吵醒她吗?!” “她又没睡 着,我听得到,她也在翻来覆去的!” 帐篷中,安戈涅把这番孩童吵架般的幼稚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挫败地用手背遮住眼睛。 这种状况下她能安心入睡才见鬼!哪怕隔了好一段距离,也总有alpha信息素若有似无地钻进帐篷里。更不用说提防着夜袭的精神压力。 “不行,我受不了。” 哥利亚翻身起来,换皮脱壳似地从睡袋里滑出来,直接往安戈涅所在的帐篷走。 西格早就打开帐篷门观察状况,当即厉声喝道:“你站住!” 哥利亚不搭理他,到了安戈涅帐篷外,双手撑住膝盖,略微俯身,很诚恳地说:“让我抱着你睡。我其他什么都不会做,我保证。闻不到你的信息素……我实在受不了。行不行?” “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但我不敢答应……”安戈涅轻声说。 “我真的不会把你怎么样。”哥利亚罕见地放低姿态,可怜巴巴地蹲在帐篷口,轻轻地敲了敲绷紧的布门帘,好像那真的是一扇坚固的门扉。 他随后叹气,语带控诉:“我说你啊,你也不能偏心成那样,物资给他,注意力给他,什么都给他。现在我也很难受,难受得不行……你就可怜可怜我?” 西格此时也到了帐篷外,他冷着脸侧身挡住帐篷入口:“刚失控过的人做的承诺毫无说服力。” 红发的alpha打量了西格一眼,视线在他腰腹下方意有所指地停了停。 西格怒意上脸。说起浑话来百无禁忌的太空盗头目就摇头嗤笑:“装什么正人君子啊,你也忍得很辛苦。” 不知道是谁先,随时会抡起来的拳头攥紧了,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局势一触即发。 再这样下去,两个alpha不可避免地会打起来,而决出高下时,得胜的那方还有多少理智,就真的不好说了…… 就在这时,帐篷忽然开出一条细缝。安戈涅醒目的红眼睛在后面闪了闪。 “易感期这样的生理症状我们都没法控制。现在谁都睡不着,但疲劳对修复设备、寻求救援没有好处。所以……”她紧张地抿了抿唇,“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进入攻击态势的两人齐齐看向她。西格像是预想到了什么,喉头动了动。哥利亚狐疑地盯他一眼,追问:“你想怎么做?” 安戈涅把帐篷入口的缝隙扩大一些,她已经钻进了睡袋:“这个帐篷大概勉强够大。我待在这个睡袋里……你们的中间。” 数拍听得见三人呼吸的寂静。 西格和哥利亚短暂地对视,没有点灯,但他们眼睛里都有幽微的光亮,这景象让她一瞬间为自己给出这样的提议而后悔。 “好,我会监视住他。”西格的声音有一些紧绷。 “管好你自己。”哥利亚说着便当先钻进帐篷。 窸窸窣窣后,又是好一阵无人开口。 先发出声音的又是哥利亚。 “就这样,我不会再动你一根手指。”他的声音从她左耳上方 传来。 安戈涅头顶微微一沉,是他把下巴搁了上去,而后一条手臂也伸过来,隔着睡袋和衣物从后揽住她,不松不紧。 薄荷味的alpha深吸气,像在感受她的信息素。后上方的呼吸频率短暂地加速,安戈涅难以自抑地紧张起来。 但他真的没有再动。 “我知道两个人里面,你更不相信的是我,但刚才真的不是我本意。如果我再打破承诺,在你眼里大概就彻底没机会了。”他轻声说,并不介意会被第三双耳朵听到。 “嗯。”安戈涅只应了一个音节。 也就在这时,黑暗中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擦过她的脸颊,而后是嘴唇。 这指尖缠绕着琥珀与雪松的甘冽气息,像在安抚她,回应刚才的话语,告诉她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他会在那里。 但同时,也因为这缓慢细腻的触碰像在描摹珍爱宝物的轮廓,更因为这一切在另一人的视觉死角隐秘地发生,再清白的动作也显得别有用心。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本能地去寻找他的眼睛。他的注视一向坦白诚实,此刻却因为夜幕的遮蔽,本就近黑的双眸愈发难寻。 好像不在那里,但又好像哪里都是他望着她的眼睛。 事态突变之后,他就没有和她对视过,似是害怕只要四目相对,他就会泄露什么令她不快的念想。 安戈涅与难言的颤栗对抗着,想要闪躲,却又担心那样反而会给出不必要的刺激。 于是她选择一动不动,用冷酷的、抽离oa体验的分析维持清醒。 据说易感期的alpha往往会性情大变。但或许,那只是将他们不愿意明示的那一面彻底地暴露出来: 濒临溃塌的克制与冒头的占有欲是西格易感期的症状,哥利亚的则是示弱和黏人。他入睡得快,呼吸已经渐趋平稳,只是无意识地用下巴蹭她的头发,来来回回。 Alpha终究是alpha. 安戈涅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挤在睡袋里原本就不算舒适,况且她做好了绷着一根弦熬个彻夜的打算,但不知不觉间,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她居然就那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