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玄衣,腰佩白玉,奇异的红发一半束起,一半垂下,他看着台下众人,琥珀一半金色的眸子冷冽如刀,掌心凝着一团翻腾的魔气,看样子蓄势待发。
红发金眸,正是故人。
白梨枝不动声色的将帷帽往下拉了拉,确认不会被人看到自己的脸,旋即继续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见到渊崖,她比想象中的自己更加平静。
大概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便也没那么多缠绵的情感。
眼下,她有更需要做的事情。白梨枝隐藏在人群中,不断向前走去。
当性命都曾置之度外,那这世间也便没了别的东西是她不能放下的了。
……
“枝枝,别走。”耳畔忽然传来桃夭的声音,白梨枝脚步一顿。
“看台上!”
白梨枝循声望去,只见台上那人手中的魔气骤然飞上天空,原本晴空万里的蓝天瞬间昏暗下来,他掌化为拳,昏暗的天空出忽然出现一道浓墨一般的裂缝,像是被人强行撕开一般,这个裂缝在不断的扩大。
天空中隐隐传来了猛烈的雷声。
白梨枝瞪大了眼睛,眼底倒映着天空中仍在不断开裂的缝隙。
这是……
“回溯咒!”灵海中,桃夭声音瞬间急切起来,“这是可逆转时间,搅乱天地秩序的魔宗术法,他疯了吗,在凡人面前施展这个法术。”
白梨枝抬头,但见天空中闪电忽隐忽现,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意思。
而台下围观的凡人们无不是睁大了眼睛,惊异地望着天空中出现的巨大裂缝。
顷刻间,时间好似定格。
他们并不知道,紧接着裂缝中会出现一道飓风,将无数人吹进裂缝,届时,一旦置身那时间缝隙之中,里面的人将瞬间化为虚无。
那是真正的虚无。连魂魄都不会在世间留下半点痕迹。
白梨枝不动声色的召出月夜,“得阻止他。”
否则不知该有多少凡人命丧于此。
话音刚落,没等她动手,一道银光已抢先冲向练武台。
白梨枝微愣,但见白光落在台上,化作一个枯木藤杖骤然插入地面,扶着藤杖的老者须发皆白,一身丹草峰长老服饰,皱着眉,眸光严肃地望着渊崖。
是师父。
见到奉先尊者,白梨枝的心顿时放下了些,收回月夜,她重新隐匿在人群中。
有师父在,想来应当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这般想着,白梨枝站在人群中,整理好帷帽,默默关注台上情况。
奉先尊者亦是发现了这回溯咒,右手捻作法诀,一束纯白的法力自他身上直冲天际,刺入云端,驱散天际的昏暗。
原本天际的裂缝不断缩小,昏暗的天空已有了转晴的趋势。
“是仙门的人。”台下有人认出了奉先尊者的衣袍,“是扶黎宗。”
“不愧是仙门第二大宗。”有个对仙法略有了解的人道,“竟能这般轻易便压制住魔宗的法术,果然,仙门就是仙门。”
引得周围人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
……
这声音毫无疑问的传到了台上人的耳朵里,渊崖的眸光短暂的停留在面前老者的衣袍上。
白色衣裳,衣袂上映有绿色流纹。
这是丹草峰的人才会有的衣裳,他记得,白梨枝也有一件印着绿色流纹的裙子。
可惜,她死了。
渊崖收回眸光,慢慢看着自己的手掌,眸底闪过一丝绯色。
“魔宗渊崖,你可还记得,仙魔之契曾有约定,魔宗不能以魔族功法残害凡人。”天际乌黑渐渐消散,奉先尊者眉头紧锁道,“你如今在凡人面前施展这等危险之术,是要撕毁仙魔之契吗?”
渊崖没有回话,他细心得打量着自己的手掌,掌心的每一个纹路——
都曾被白梨枝的鲜血染红。
好似有一张大手正在撕扯内心的空洞,他骤然抬起头,金色的眸子直勾勾看向奉先尊者。
“区区丹修,敢在本君面前造次。”一字一句轻慢无比,却裹挟着一股强大的威压。
他的掌心再次紧握,渐渐转晴的天空骤然变得漆黑无比,台下的凡人从未见过这等神通,纷纷惊呼出了声。
“不好。”白梨枝低呼一声。
就在这时,天际的裂缝骤然变为圆形黑洞,几道闪电直直劈向奉先尊者。
见此状况,奉先尊者召出结界,只听“轰隆——”一声,闪电瞬间击溃结界,生生落在奉先尊者身上。
元婴期魔修,有单挑炼虚境武修之能,以渊崖如今的修为,纵使是扶黎宗宗主在此,也不见得败下阵来。
何况是本就孱弱的丹修。
奉先尊者倒在地上,瞬间咳出血来。
“师父!”白梨枝召出月夜,正欲冲上前去。
手却忽然被人牢牢抓住。
她一侧头,只见慕清戴着帷帽,面色苍白。
但他的手却握得极紧,像是生怕她再次奋不顾身的冲向雷电之下,在白梨枝微微愣神之际,他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枝枝,如今的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声音极轻,只够他们两个人听到,“我已传音给宗门,他们马上就到。”
“不行。”白梨枝推开他的手,“师父有难,我要……”
“你要带着我的命一起去死吗。”他的声音仍旧孱弱,却十分明显的冷了几分。
白梨枝一愣,“你的命?”
带着他的命……去死?
“我以半条命换回了你。”他的声音骤然平静下来,字字句句十分清晰,“白梨枝,往后你我性命相连。”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