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内,满目缟素。
申屠景的灵柩前,荣亲王申屠承佑哭得声噎气堵,几次三番哭晕过去。
赵璃领着群臣跪在下面,双手高高托着一件龙袍,正跪求申屠承佑灵前继位。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且先帝死于谋刺,乱臣逆党就押在殿外,还等着殿下处置。先帝遗命,令荣亲王继承大统。殿下,万不敢抗旨不遵,令先帝死不瞑目呀!”赵璃苦口婆心劝说道。
群臣也跟着呼应,纷纷大呼:“请殿下即刻登位。”
申屠承佑还要推辞,目光却越过群臣跪伏下去的身体,远远看见殿外被禁卫们压着趴倒在地的晋王申屠悯,一股说不上的兔死狐悲之感涌上心头。
申屠承佑终于点点头,龙袍加身,灵前继位。
头一道圣旨便是表扬赵璃揭露逆党,于国有功,加封赵璃文渊阁大学士,复其首辅之职。散骑校尉赵旭无罪开释。
第二道圣旨便是痛斥晋王申屠悯罔顾纲常,弑君杀弟,贬为庶人,幽闭西宫,永世不得出。
紧跟着开始株连晋王逆党,朝堂内外,风声鹤唳,血流成河。
赵璃一党,弹冠相庆。
季公之辈,三族尽去。
从秋到冬,整个京城都是血红的。
直到来年,新帝申屠承佑改元“天顺”,立后选妃。
新帝与首辅爆发了第一次冲突。
“相爷不许朕迎娶耿氏女,莫非还打算让赵氏女入主后宫?”申屠承佑冷笑反问。
赵璃噎了噎,才道:“耿飞鸿兵权在握,又是禁卫大将军,陛下就放心让他的女儿做皇后?”
“朕如何不放心。”申屠承佑忽然笑了,“恐怕是相爷唯恐亲家变心吧!”
“说来朕也要十六岁了,大婚后,相爷可许朕亲政吗?”申屠承佑看似闲谈般问道。
赵璃眸光微动,“陛下此言何意?”
申屠承佑慵懒地歪靠在龙椅上,十分没劲地撇了撇嘴道:“没什么意思,朕怕步先帝后尘而已。”
嗡——
只有赵璃与申屠承佑两人的寝殿内忽然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赵璃疑惑四顾,却看不见半点人影,以为是他听错了,死死盯着申屠承佑,半晌方道:“陛下多虑了。先帝先要杀为父,为父唯自保尔。”
哗!!!
更大的喧哗声如惊涛拍岸扑向赵璃。
这次似乎连申屠承佑都听见了。
两人惊骇对望,却发现身边除了彼此,绝无旁人。
“怎么回事?谁在暗处?”申屠承佑厉声喝问。
良久,却无人回答。
两人再度对视,申屠承佑不满地道:“还请相爷自重,有些话再勿出口。”
言下之意,他对赵璃是他父亲的事,竟也心知肚明。
赵璃等了等,确认再没有旁的声音后,才道:“那也希望陛下不要做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毕竟,子弑其父,天理难容。”
似乎非要激怒申屠承佑,赵璃着重强调一遍父子,这才离去。
剩下申屠承佑目光不善,看着赵璃离去的背影。
场景瞬间改变。
下一幕就变成了春去冬来,寒鸦哭号。
赫赫扬扬的赵府却被禁卫冲破,府里乱成一锅粥,男女老幼,但凡带活气的,都被抓了起来。
正房内,赵璃还待垂死挣扎,却被禁卫们堵了门,有太监端着匕首、白绫和毒酒。
赵璃却不肯选,歇斯底里地要面见申屠承佑。
太监狞笑着道:“奴才奉劝相爷识相些!您自个儿了结,既全了您的体面,也给家里人留条活路。”
赵璃状若疯虎,一把推开面前托盘就往门外闯。
太监变了脸色,手一挥道:“既然相爷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要怪奴才心狠了!”
赵璃还没回神,已有好几个侍卫一拥上前,将他手脚制住,白绫像长了眼睛,缠在他的脖子上,死死地箍住,任凭他如何扑腾拉扯也不同分毫。
世界在赵璃眼中逐渐褪色,以致于终成一片沉黑。
一代权相,就这样死去。
下一刻,皑皑白雪上,一道拖行的血迹格外触目惊心。
申屠承佑一身龙袍,附手站在玄武门上,遥望对面宫门上悬吊的当朝首辅、皇帝亚父赵璃那兀自晃动不休、还未凉透的尸体。
“皇兄,承佑无能,明知赵璃狼子野心,颠倒黑白,弑君篡位,却无计可施,恨不得当场追随皇兄而去。可是为了大业皇朝和天下黎民,承佑不得不苟且偷生,忍辱负重,终于今日替皇兄你报仇了!”申屠承佑对着苍茫大地高声唤道。
其后百官呼应:“吾皇圣明,尽诛奸佞。天顺皇朝,千秋万代!”
申屠承佑志得意满,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申屠承佑的笑声戛然而止,咽喉却像是被什么人紧紧箍住了,直箍得他喘不过气。
“大、大胆!来来人,护驾!”申屠承佑还在断断续续呼唤。
耳边却清晰传来那人癫狂的声音。
“我杀了你,杀了你这个不孝子!子弑其父,天打雷劈!”
子弑父?他杀了谁?赵璃不是早就死透了吗?难不成是冤魂索命?申屠承佑三魂七魄齐齐一抖。
却也彻底惊醒了他。
申屠承佑眼前景物,倏忽巨变。
再没有什么鹅毛大雪,宫墙吊尸,更别提山呼“天顺皇朝”的百官了。
眼前赫然还是那“陈旧”的金銮殿,那龙椅上活生生高坐的还是他的皇兄申屠景,甚至连那死了好些年的季元正此刻都正站在自己对面,冷眼旁观。
申屠承佑不肯相信,猛地转头,想要确认周遭环境,却一眼撞上一双如困兽般通红的眼珠。
正是被大内侍卫反剪双臂,扣押在地的赵璃。
这可比他亲眼看见还活着的申屠景与季元正更恐怖,申屠承佑彻底吓傻了!
“地狱!地狱!这一定是地狱!”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