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风刮起,连宋家破败之相都因其有了生气复苏之感。
“多谢舅舅不远千里送二姐来帝都,”甄亦启带着宋昙燕行程接近帝都时,就已经差人送了口信来宋家,所以宋云澜今日便是做好了准备在家中等着他们的到来,“若是不嫌弃的话,舅舅可在前院选一处住下,先好好休息,择日我再为舅舅接风。”
甄亦启脸上确难掩风霜,他出发的时候还是初春,雪都没化呢,水路不好走,只能走陆路,颠簸之下再强健的人也难免感到疲累,“那你们两姐妹先叙旧,我去休息了。”
宋云澜和宋昙燕同时起身送甄亦启离开。
“这一路过来还受得住吗?”宋云澜一眼就发现宋昙燕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年的时间先是从帝都去湘洲,又从湘洲回帝都,这古代深闺女子又向来缺少锻炼,如今还能站着和自己说话已经算宋昙燕体质好了。
宋昙燕也觉得自己身上有些虚弱,“还行,我还撑得住,但是父亲和兄长他们...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前些日子来了书信,已经在那边安顿下来了,都说身体还好撑得住。”宋云澜还以为今日又要被宋昙燕抱着自己哭一番,但看她虽然眼睛红红,却还是一个人强撑着,倒是有些长进。
宋昙燕松了口气,“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什么功名利禄,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你也先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情你就让新竹来寻我,若身体不舒服就去请大夫,如今宋家虽比不得以前,也不至于养不了我们两个人。”
宋昙燕默默,起身带着新竹回自己的小院子,却没有径直回去,反而饶了一个大圈子,她也想要看看宋家如今的变化。
新竹跟着宋昙燕,眼神也在四处查看,她也是从小长在宋家的,宋家是她的第二个家,看到宋家的变故她亦有所唏嘘。
当时宋云澜要回帝都,宋昙燕其实也想跟着一起,这湘洲是宋云澜的外祖家,她一个人留在这儿算是什么意思。
可惜宋云澜坚持一个人上路,她面对宋云澜向来心虚,没敢再坚持,只能乖乖听话,在湘洲一直住到甄亦启来找她,说是要送她回帝都。
“宋家...变了啊,”宋昙燕伸手拂过栏杆上的灰尘,“这家中的下人走了很多啊。”
新竹也发现了,“树倒猢狲散,人心凉薄而已。但这不忠心的人都走了,也挺好。”
宋昙燕的伤心也因为新竹这番话消散了些,“是挺好的,我回来了,总能帮帮云澜,这家里头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便不用操心了。”
甄亦启只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出了门去了皇宫拜见陛下,他来帝都这件事情瞒不住,瞒不住那便放到明面上来说,这是他离开湘洲前母亲叮嘱他的。
宋云澜不知道他此行的来意,她也在等,等对方的行动,有行动就有目的,有目的就能猜到来意。
离开湘洲之前,她只能猜到,长公主应该会在后续有所行动,但她的行动中有没有她宋云澜的位置,她不敢肯定。
其实最好的预测中,宋云澜也不过是觉得长公主会顾念她是自己的外孙女的身份上多照看她一些,但她没想到,长公主竟然厚待她到如此地步。
因为跟着甄亦启一起回来的是一道圣旨,所幸家中的案牍香案之类的都还在,刘管家赶忙布置了现场,由宋云澜跪接圣旨。
“...特封宋氏嫡女云澜为永安郡主,钦此。”阿寅宣读完甚至,看着依旧跪在眼前的宋云澜,满脸笑意,“永安郡主,还不谢恩吗?”
宋云澜双手接过圣旨,“臣女接旨,谢陛下圣恩。”
“圣上亲封的郡主,除开寿安郡主,也就是您了...”阿寅又照例嘱咐了两句,才心有不舍地离开了,因为至少在明面上,他和宋云澜的交集还是越少越好。
“多谢公公,”宋云澜眼神一个示意,仪彩就立马上前递了个小香囊给阿寅,里面塞得是银角,“请公公吃茶了。”
送走了来颁圣旨的一行人,甄亦启和宋云澜才坐下来说话,
“母亲吩咐了,说如今宋家败落,你一个人要守住宋家不是易事,若有个郡主的封号在,至少能轻松一些。”甄亦启先是重复了一遍长公主的话,然后才说起自己的安排,“我暂时会留在帝都,你若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长辈。”
宋云澜看着这个不过比自己长了几岁的舅舅,口中的道谢倒是真心的,“多谢舅舅,不知外祖母可还有什么交待我的吗?”
“母亲说了,你不必想太多,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吧。”甄亦启并不知道母亲此话何意,在他看来,宋云澜不过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想做的事情,而且还特意叮嘱自己留在帝都帮助宋云澜。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宋云澜捏着圣旨,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我怎么觉得这个长公主好像知道我想做什么...]
[不会吧,你还没动手呢,难不成这长公主也是个老和尚一般的人物能未卜先知不成?]
是不是未卜先知她不知道,但长公主什么意思她基本已经确定了,真是有意思,这一摊浑水之中,竟然还有押宝押到她身上的。
怎么说呢,真是有点受宠若惊。
“阿寅,你看见孤新封的永安郡主了吗?”敬文帝结束与僧人的论经,出门就瞧见已经回来了的阿寅,正等着给他复命。
“回陛下,瞧见了。”
“她如今瞧着怎么样?”
阿寅有些摸不准敬文帝此话何意,只能模糊着挑了一些能说的说:“宋小姐还未出孝期,一身素白,听见封郡主的旨意时都愣住了,高兴得差点没反应过来,还是奴才催了催,宋小姐才接过圣旨谢恩。”
“哦?”敬文帝回忆着记忆中的宋云澜,却发现很是模糊,只知道有这么个人,是香香的伴读,似乎与小九的关系不错。
“你以后可得改口了,该叫永安郡主了,别一口一个宋小姐的。”
“是奴才倏忽了,该打嘴该打嘴。”阿寅笑着回答,扶着敬文帝往回走。
深夜,朝阳宫中,敬文帝睡梦之中惊醒,他睁开双眼,可惜房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