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天已经大亮了。
尽管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但是鲍澄以及敬文帝带来的人都没敢上去打断整个仪式,这可是杀头的罪过,他们只是守在高台周围,确保没有人逃走。
但时间已经到了,鲍澄带着人在下头望,朝阳竟然都已经有些刺眼了,他都没有在高台顶上看见敬文帝的身影。
又等了一会儿才让人组织高台上的人一层一层向下撤,这群人流了这么长时间的血一个个脸色苍白,虽然现在没有死,但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陛下是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出青山坳的。
“大人!大人!”
鲍澄叹了口气,看向一脸惊恐的张重,“又怎么了?”真是大惊小怪的,等这件事情办完他就把这个张重做掉,不堪重用还偏偏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大人,”张重咽了口口水,浑身都在发抖,“大人,陛下出事了...”
等到鲍澄以此生最快地速度大步登上了高台,真的看见那具残存着肉丝的白骨时才知道张重为什么害怕成那样子,因为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还好有张重扶住他,“完了完了,我们都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这群刁民!他们怎么敢的,竟然...竟然将陛下生吞了!
“快,将这群刁民都给我杀了!剥皮削骨,全都杀掉!”鲍澄第一反应就是把所有知情的人都杀了,然后自己再立刻逃往其他地方,大溯容不下他,他就去北境,北境要是不行他就去西海,天下之大,难道还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吗?
张重领命就要下去执行,还是岳行伸手拦住了他,“大人,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太多了,我们可以杀了那些刁民,但是陛下从帝都带来的人...”
“对对对,”鲍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才发现自己把那群人忘了,“这可如何是好,我们的人恐怕杀不了他们...”他手下不过是一群打手,若是杀杀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肯定没问题,但是撞上敬文帝的护卫,那是十个打一个估计都够呛。
“大人,既然逃不走,我们就需要有人能替我们背锅,待会儿下去之后您赶紧和陛下带来的侍卫们都商量一下,他们肯定也不会想背上失职的重罪。”
“我们就咬死这件事情就是这群刁民的错,和我们无关,或者说,尽量把我们从这件事情里撇干净。”
鲍澄虽然觉得把自己撇清的概率太低了,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满脸晦气地下了高台去找人。
“莲心呢?!”等到鲍澄终于说服了所有人之后,回过神来却发现莲心不见了。
张重和岳行对视一眼,纷纷摇头,表示没有关注莲心的去向,“大人,要派人去找吗?”
“这该死的和尚,知道出事了,跑得倒快!”鲍澄咬牙唾骂出声,“罢了,他可是罪魁祸首,跑了倒显得更真了,下次他再出现的时候,就是在刑场上了。”
此时距离青山坳不远,满山苍树之中,有一道独行的白影,莲心回头望了一眼,却不是望向刚出了大事的青山坳,而是更遥远的,遥远到无法用目光企及的帝都,望向了一个人。
这件事情,到如今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杀了敬文帝到底会让一切事情都回归正途还是会让大溯陷入大乱。
他也很难说清自己做这件事情的原因,是真的为了济世救民,还是...
但不管怎么说,因为他这个谎言,死了很多人却是无法更改和忘记的事实,他只能用他的一生去赎罪了。
————
帝都,朝阳宫。
三位皇子和几位朝中大臣都汇聚于此,看着空空荡荡的寝宫,终于相信了那封写着惊世骇俗之语的密信。
敬文帝真的死在延洲了,还是以那样不体面的,说不出口的死法。
“这群刁民,包括鲍澄和那和尚,都要为父皇陪葬!”二皇子双眼通红,气愤至极,这群蝼蚁竟然敢谋害天子!
在场的另外两位皇子似乎有别的想法,却没有开口,如今父皇出事,他们做儿子的,自然是要替枉死的父皇讨回公道,杀死那些参与到此件荒唐事中的人。
“不可,”应弘只觉得自己的头没有这么疼过,他再怎么算也算不到敬文帝会来这么一出,咳了咳才又接着说,“如果杀了这么多人,那这件事情就瞒不住了。”
“这不等于昭告天下,陛下之死有蹊跷,若被有心之人察觉,传了出去...”
同为老臣的国公戚樽也在此处,他同意应弘的想法,“三位殿下,陛下已逝,陛下身后之名需要我们来维护。”
大皇子皱眉,却是第一个开口附和的,“那...该如何解释父皇突然薨逝?而且我们还得迎回父皇遗骨,这又该如何解释?”
应弘不过略作思忖,就已经想好了对策,“那就对天下说,陛下是微服出巡之时遇到匪徒,为了救助百姓,才出了意外死在匪徒手中。”
“这...难不成要放过那群胆敢谋反弑君的刁民?!”二皇子不同意地反驳出口。
“自然不能放过,”应弘和戚樽对视一眼,几十年的老朋友,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这些人要严加看管起来,等待风波过去,再行处置。”
二皇子还想说什么,但是眼神扫过身边的兄弟,知道他再反对也没什么用了,父皇已经死了,接下来不如考虑点儿别的更重要的事情。
“寅公公,父皇临走前是否留下了什么?”就在二皇子犹豫之际,确实四皇子先开了口询问,二皇子不由在心中嗤笑一声,这个四弟每次都装得好像稳重妥当,还不是一样关心自己究竟能不能当皇帝。
阿寅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似乎被敬文帝死在延洲的消息吓到了,愣了一下才开口:“陛下走前只留下了一封圣旨,就是几位皇子之前见过的那封。”
在场的其他人倒是没怎么怀疑阿寅的说法,毕竟敬文帝此行是为了长生,既然知道自己可以长生,又怎么会留下继位的圣旨。
“这...”二皇子本来想谦虚一下,说既然父皇未曾定下大溯下一任的帝皇,那按照长幼尊卑来,自然是大哥了...但又担心不会自己这话一出直接顺水推舟将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