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勤王,这时间我们可拿不准;勤王又是否失败,更是不可知了!”
这话正中阿纤下怀,她立马迎难而上,拱手行礼道。
“若刺史信我,我愿代表荆州,与王公合作。”
此言一出,原本做壁上观的扶丞骤然睁开了双目,主簿封理更是出声阻止:“女公子!”
主仆二人这番大惊失色的模样显然落入有心人之眼。
殷楚缄默,猜测阿纤这句话,大约是超出扶丞授意的。
发掘到这一点的殷楚惊喜之余,不免生出几分警惕,他那双凌厉凤目扫射阿纤,语调怪异:“女公子愿意代表荆州,与王宁谈合作?”
“是。”
“如何合作?”
“回广梦府。”
“女公子不可!”长沙李氏出声阻止,面带怨恨不满:“两年前那事,我等远在荆州都有所耳闻,那群扬州士族好不知廉耻;女公子回广梦府,岂不遭人嫉恨。”
阿纤面色一凌,颇有舍生取义的味道:“我等所图,皆为大事;两年过去,想必广梦府也鲜少有人能记得我的事。”
“当真?”殷楚面露迟疑,他确实忌惮阿纤手段频出,此女不止聪慧,还如此年幼,必是扶丞精心培养出的心腹,以后必成大祸;
可是,一旦阿纤折损在王宁手上,这个拱火的罪名,就得安在他殷楚头上了。
介时他要面对的怒火,可是来自两族门阀与两州百姓。
考虑招惹到阿纤的后果,殷楚举棋不定。
阿纤看透殷楚外厉内荏的本质,躬身行礼,言之凿凿:“刺史大人,我只需回到广梦府,便可与王公合作。”
殷楚端详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女童,又扫视一圈人,见大多数报以不看好的姿态。
他忽地笑了一声,道:“并非是我等看轻女公子;只是王宁嫉恶如仇、对先帝忠心耿耿;女公子身份尴尬,莫不是以身做饵,让他奔赴千里来杀了你?”
“王公为何要杀我?”阿纤做无赖状,反问道。
“自然是因为女公子与大夏朝关系匪浅,有动摇国本的威胁。”
南阳刘氏,那可是大夏朝的宗亲;一个前朝宗室跑到本朝官员跟前献计,简直夜叫鬼门关 —— 自己送命。
阿纤当即面色一沉,露出愤慨之色,沉声道:“荆州百姓受难,不是因为老天爷不给活路,而是因为程晔得寸进尺、拿着国库当私库。”
“粮税不能再盲目高下去了,否则荆州百姓沦为流民,北胡必定趁乱南下,诸公又当如何自立?纤相信,以王公的人品,必定看得出谁才是真正动摇国本之人。”
一句“北胡南下”,瞬间戳中了世家们最担心的事情。
荆州同样属于暨国边境,与北方羌族建立的羌秦国接壤;但是羌秦实力在北胡各国属于中低流水准,强敌譬如拓跋代、慕容宴两国都环绕在青、徐、兖三州;荆州所受的压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可也只是与青、徐、兖三州相较之下,较为幸运。
帝乡南阳郡,共36县,乃是荆州最大的郡城与北边防线,全丢失在羌秦的手上;南阳世家纷纷迁移流散四方,这其中,不只有南阳郡人,还有各郡嫁入南阳世家联姻的世家贵女,骨肉分离,乃是他们荆州人的痛处。
此刻,出身南阳刘氏的阿纤亲自扒开血迹斑斑、没有愈合的创伤,展露在人前,引动了所有荆州世家的情绪。
她沉痛道:
“杀死程晔,荆州才有喘息之地;还请诸公共勉啊。”
殷楚看着逐渐信服的世家与郡守,心中不由郁结,甚至产生一抹怀疑:难道我治理荆州、统管八郡的能力还不如一黄口小儿吗?为何她三言两语就能说服这群难搞的家伙?
即便他心中也信服了七分,可嘴上仍旧不服气地怼道。
“女公子未免耸人听闻、杞人忧天了些。”
面对嘴硬之人,互怼只是浪费彼此时间,点爆彼此火气。
唯有名讳“利益”的大水,才能灌醒对方不理智的大脑。
阿纤原地指了一圈人,在他们发懵的目光中,三摇头一叹息,神色无奈,仿佛面对一群不知悔改的倔驴:“唉,纤早已提醒过:程晔有着一流佞臣手段、二流政治素养、三流行事底线。”
“刺史大人认为北边的羌秦不一定会南下,局势也不一定会糟糕透顶?”
说到此处,阿纤目光高深莫测起来,语调带有一丝如神邸布撒道义真言的悲悯。
“好!就算如此,那日后程晔派心腹到荆州担任要事,您也能不在意吗?”
“他敢!”殷楚凤目圆瞪,一掌拍在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