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冰河无边无际,終年不化的古老连绵的冰川仿佛一直巍立到天的尽头。
只有当极昼来临时蜿蜒在冰川间的宽广冰河会消融成薄冰,隐约可见深不见底的蔚蓝冰水在冰下暗流涌动,可是随着极夜到来,短短几天冰河凝结成无边的坚冰,天空不再总是明亮,笼罩着穷途末路般的灰白暮光。
坚冰凝结的冰河岸边则火光熊熊,那是一队监工的卫兵举着火把在岸边巡查,并且时不时挥动着又粗又长,上面都是尖利的铁刺倒勾的铁鞕狠狠的抽打那些正在凿冰的劳工,劳工们此起彼伏的发出阵阵痛苦的惨嚎。
这时黑暗中又出现一条明亮的火龙,火龙很快由远而近,是一队十分气派的车马。
十几匹油光发亮的高头骏马上昂首挺胸的端坐着佩戴刀剑的卫兵,他们护卫着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乌漆发亮的大车上不但镶嵌着金箔珠玉,而且金丝车幔飘处还散出一股浓郁的香气。
等这队人马走到近前,为首一位相貌凶悍的卫兵扯开大嗓门叫道,“宝珠大人到!”
卫兵这一嗓子成功的让监工的和干活的都立刻齐刷刷的扭头望去。
随后一个满脸横肉,高大肥胖的壮汉大步穿过人群,他的身上围着一件磨的没毛的破旧兽皮,脚上穿着一双破皮靴,一头乱蓬蓬的油腻头发,黝黑的胖脸上一双凶狞的三角眼凶光闪动,手里一边挥舞铁鞕左右抽打这些劳工一边恶狠狠的骂道,“你们这些臭虫都给我滚开!”劳工们又是一片哀嚎四散奔逃。
壮汉急匆匆来到队伍前面慌忙跪下,“小人见过宝珠大人!”
“屠凶,这半年来怎么一颗珍珠都没有献上?”车里传出来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斥责道。
屠凶忙回禀,“大人,如今千年以上的珠蚌极为罕见,就是百年的珠蚌也不容易找到,而且极夜来临,冰河之水寒冷刺骨,下河捞取珍珠的捞珠人冻死了不少,这些天冰河又凝结成极厚的坚冰,我已命苦工们日夜不停的开凿坚冰,可是冰层实在太坚硬,所以不能按时献上珍珠,还望大人恕罪!”说罢连连磕头。
就听车里一阵咯咯笑声,“屠凶,你办事不利还要狡辩,你捞不出珍珠献给龙帝,我却听说你私自藏匿了不少珍珠。”
屠凶立刻吓的魂飞魄散,砰砰磕头道 ,“大人……大人……小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藏珍珠,一定有人恶意中伤小人,请大人明察!”
车里的宝珠大人嘿然冷笑,“我不管你藏匿珍珠是真是假,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必须献上珍珠!”
屠凶连忙哀求,“大人,能否再宽限几天?”
宝珠大人语气冰冷,“我倒是想多宽限你几天,可是龙帝却要责罚于我。”
屠凶眼珠转了转赔笑道,“小人有件东西想当面呈给大人!”
宝珠大人哼了一声,马车旁的侍卫马上掀起厚厚的车帘,车里端坐着一位白白胖胖的老头,胖老头裹着华贵的厚裘皮,珠光宝气,胖脸上泛着养尊处优的红光,灰白头发稀疏谢顶,同样稀少的眉毛,圆圆的酒糟鼻子,一双肉泡眼隐约透露出狡黠的光。
当车帘打开,吹入的刺骨的寒风让胖老头打个寒噤。
屠凶跪爬过去,他已经从破兽皮里拿出一颗鹌鹑蛋大小,晶莹圆润的珍珠举双手献上,“这是今日刚捞上来的一颗珍珠,虽然珠子较小,可是成色极佳,还请大人笑纳。”
宝珠大人眯着眼睛打量那颗珍珠,过了一会儿才有点笑模样的点点头,不客气的伸手接过珍珠。
屠凶心里暗骂这个贪婪的老家伙,脸上却满面堆笑,点头哈腰的问,“大人能否开恩多宽限几日?”
宝珠大人不紧不慢的说,“我就担着被龙帝责罚的风险再宽限一个月,一个月后还没有蚌珠,你就自己下冰河去捞珠!”
屠凶不禁打个寒噤,就见宝珠大人的车帘落下,马车移动调转方向径直原路返回。
屠凶站起来呆立一会儿蓦然转身对着那些劳工暴雷般的厉吼道,“你们这些懒猪害苦了老子!我再给你们一天时间把河面上的冰全部凿开,凿不开冰我吊死你们!”
监工们见屠凶发怒立刻又挥舞铁鞕抽打苦工,一边还骂骂咧咧的呼喝,“你们这些不干活的懒猪凿不开冰都别想吃饭睡觉!”
可怜这些遭受殴打的劳工又累又冻又饿,手早已磨破的鲜血直流,有些实在支撑不住昏厥过去,有些则直接猝死在冰河上。
可这些穷凶极恶的监工视人命如草芥,对死亡的人视而不见,反而更加凶狠的鞭挞凿冰的劳工。
深暗的冰川越来越凝冷刺骨,漆黑的夜空没有星光,无边的黑暗如同一个巨大的怪兽吞噬着这个冰冻的世界。时而一阵阵呼啸的风声从冰峰上掠过,更添无限的荒凉。
一个黑影踉踉跄跄的奔走在寒风中,是一个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他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终于在一阵袭来的更猛烈寒风中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这时远处火光闪耀还伴随着喧闹的吵嚷声,十几个监工举着火把气急败坏的追来,嘴里还嚷嚷着,“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抓回来剥皮抽筋!为方监头偿命!”
倒地的男人隐约听到后面的叫嚣,他拼命的支撑起身体想爬起来,可是他的身体冻的冰冷僵硬,并且饿的手脚发软,眼前一阵阵发黑,心中不禁一阵绝望,看来终究还是没能逃出生天。
追赶的监工越来越近,他们瞪大眼睛左瞧右看,夜色实在太浓厚,即使火把熊熊也只照亮方圆几米。
这时漆黑的夜空上升出一支耀眼的火箭,随即听到冰河那边穿来乱哄哄的大声喊叫,“劳工暴动了!劳工暴动了!”
追赶的监工都明白发生了大事,也顾不上追捕杀人逃跑的劳工,急忙忙调头又朝冰河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