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地等了很久,他没来,忍不住去外面找的时候,发现前台处热闹了。
聚着很多人,我妈也在,见我去,把我拉到一旁,我小声问:“怎么了?”
“半小时前有伙人来看房,应该是没先预约,前台说订满了,他们看着挺急的,一听满了更急了,在前台就吵了起来。”
“那现在是找前台的麻烦?”
“不是,后来杜家那孩子来了,双方应该有点小矛盾,那伙人见面就掀老底。”
“什么老底?”
“你说呢?”
我突然想到当年我的推卸,让杜迦佑的秘密公诸于世,这种事在这样的场合是不能说出来的,尤其那些好事儿又狭隘的阿姨,会让杜迦佑过不好这个年。
可那伙人在这儿闹开了,杜迦佑的态度就显得尤为重要。
气不过动手,可能就合了对方的意,因为前阵子杜迦佑参加了学校的创意大奖,拿冠军的几率很高,如果在这时候打架,多半会被对方捅到学校去。
如果忍着,那就不是他了。
我问:“打了吗?”
“没打起来,被一杯牛奶给泼闷了。”
“谁泼的?”
“温锁。”
“谁?”
我妈示意我往里面看,“哪,宗闲姐弟和屿焕都来了,就屿焕那办事手段,这仗哪还能打得起来。”
“温锁干嘛要凑热闹。”
一个陈述句,我无端地不满起来,她总是能在特殊时刻彰显自己的重要性。这杯牛奶她要是不泼,解不了杜迦佑的气,泼了之后,一群男生打一个女孩儿,传出去他们也别想要脸了。
那么就是吵。
吵的话就要掰道理,没人掰得过周屿焕。
那边的热闹随着那群人走出去渐渐散了,温锁捡起地上的杯子,问前台要拖把,半道被杜迦佑截过来了,他这点风度还是有的。
这不算什么,我就怕从此以后,眼高于顶的杜迦佑都要正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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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早上那么一闹,很多人又有了话题,我看着我妈打麻将,这事儿从她们嘴里过了不止一遍了。
有时我也在想,语言的攻击力究竟有多大,温锁、宗闲、杜迦佑,这三个名字轮番地从这些阿姨嘴里蹦出来,掀起海上最高的那层浪,点燃草堆里最旺的那把火,谁敢跟她们对抗呢?
我妈出了三万,有个阿姨拍了下桌子,“胡。”
我妈抚着额头,“你今天手气这么好,连胡三把了。”
这阿姨姓林,单身至今,对哪家的孩子都笑吟吟的,这会儿拉着我的手,“还不是因为叙叙坐我旁边,来叙叙,听说这儿的蒸乳糕很好吃,去买点。”
她从包里塞给我一叠钱,没细数,但看着挺多。
我妈阻止她,“你别惯着她,把她养刁了。”
“叙叙这性子再惯也刁不了,我就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孩子。 ”
不知是真是假,在经过早晨那番对话之后。
不过其他阿姨纷纷应和,就算被她们假意地包容着,也是这样幸运,但这幸运里还有着战战兢兢,我的那个秘密,一定得藏好了。
林阿姨给的钱我没用,想着后面给她买份新年礼物,买了四人份的蒸乳糕,回去后发现秦阿姨也来了,她是被分出去的其中一户,本来脾气就大,这些天她的火没压下来过。
我把几份蒸乳糕放桌面上,招呼着她们尝一点,秦阿姨开始找茬,说五个人四份怎么吃。
我妈刚要回话,林阿姨就站了起来,“我要走,那份是叙叙买给你的。”
“她知道我要来?”
“你真是,大过年的火气还这么旺,差不……”林阿姨在包里翻翻找找,“欸我车钥匙呢?”
她把包放在桌上仔细地找了起来,秦阿姨阴阳怪气地说:“那你问问蒋甄,她女儿不是来了吗?”
温锁她妈刚好拐过来,听见这句话,脸色变了变。在座的几个阿姨都知道秦阿姨在找事儿,可温锁她妈不知道,她为了维护外面的人缘,可以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堆里推,此时自然不会放弃拉近她们距离的机会。
“秦姐,温锁怎么了吗?”
“你问林妙。”
林阿姨说:“我车钥匙不见了,估计是我随手丢哪里了,我再找找。”
阿姨们也并不都是想找茬儿的人,至少林阿姨在这里面算是讲道理的,温锁根本没来过这里,秦阿姨的罪名安的莫名其妙。
可是她妈就是信了,立即给温锁打电话,五分钟后温锁过来,听完来龙去脉,说:“我没有。”
秦阿姨见到温锁,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这么多年,我妈说她一直没忘记那枚耳环,之前没机会逮住她,现在她比任何人都主动,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想出当年的气。
推开林阿姨,没跟温锁打招呼,上手摸她的口袋,动作粗鲁,蛮横,连林阿姨都看不下去说句“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惯犯就是应该是这样的待遇,还想我恭恭敬敬地把她请到上座伺候着?”秦阿姨边翻边推搡,有一下把她弄疼了,她那烈性子又上来了,啪地一下把秦阿姨的手拍开,秦阿姨的手背当即红了起来。
又是一阵无言的翻滚。
“蒋甄!”秦阿姨喊,“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小时候偷东西,长大了打长辈,她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啊!”
那几个阿姨都没想到温锁这么冲,我妈把我拉到身后,林阿姨把包合上,看起来没那么快离开,温锁她妈一把把她拽过去,“你死性不改了是吧!”
“我没有!”
这么一吼,吼来了几个人,当周屿焕的身影出现在墙角的时候,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是揣着口袋的宗闲,最后面是手拿牛奶的杜迦佑。
三人前后走着,阿姨们还没发现他们,注意力都在温锁身上,秦阿姨指着她,“你没有干嘛不让我搜,心虚什么!”
温锁的情绪不太对劲,极力忍着,朝秦阿姨逼,那样子像未开化的狮子,即将张开獠牙撕咬别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