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放心,孩儿一定好好的,将来还让您魂归故土入土为安衣锦还乡!”
“好,好!“男人不禁笑了笑,笑这小孩的天真。但仍然认真与他说”那些都是虚的,爹只盼你这一世安稳顺遂,我便安心了。只是安林那有我一老友,若侥幸得大释,你可去投奔我那挚友沈明澜!”还待再说几句,细细叮嘱,实在放心不下他一个不满十岁稚儿独留世间啊!便吐血而亡。
撕心裂肺,万般无奈不舍,裴择沅也只能一遍一遍在梦里眼睁睁看着至亲咽气。此等荒郊野岭,
父亲埋骨雪地,过不了多久便要曝尸于豺狼之口。
噩梦中醒来,枕巾湿透,恍恍惚惚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如何到的流放地安林,裴择沅也记不太得了。
那个冬天实在太冷酷,他脚上的疮溃烂流脓发炎,拖着肿胀的腿,每一步都钻心刻骨。身上亦是冻得不行,反反复复的发烧退烧,人亦是浑浑噩噩懵懵懂懂。听狱卒宣布编排,就地整顿的那一刻,很多人都欢呼起来。他便地彻底倒下去了。父亲,他那时是有父亲的人,果然才会天真的以为靠着自己就妄想衣锦还乡。
原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最冷的冬天,明明春天将近,他们也终于安顿下来,还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能结束掉这段可怕的梦魇。只要活下去。
大概是这股子不甘心,又幸得好心人照料,他终究还是活过来了。林家人是好人,怜惜他10岁小孩,无亲无故,流放地虽然工作繁重,到底吃食仍可勉强饱肚。他们一家四口竟然都齐齐整整全须全尾活到了终点。于是善心一起,救下了他。狱卒也就把裴择沅划在了他们户下,一起住在一个新糊起来的破茅屋。
干的都是最辛苦的挖矿,春天还好,虽然早出晚归的忙活,身体到底是养起来,结实了。夏天汗流浃背,这边陲紫外线又十分猛烈,即便穿着粗布麻衫,皮肤仍被烫脱了皮,吃不下饭,硬逼着自己吃。活下去吧!
沈卉找到裴择沅的时候,正好是狱卒在拿他开涮。
后母冯氏原是安排沈卉直接去沈府乡下庄子,直接等人接了裴家小子,就不管他俩死活了。
沈卉哪能依?这么好的亮相机会不把握,当她爱豆历练白来的?
沈卉自觉也是经历一番磋磨的,可眼前的景象还是叫她毛骨悚然!
这么小的孩子,身量未长,瘦得只剩骨架,屈服地趴在地上,又长又粗的鞭子猛力往下抽,破烂的麻衣很快就皮开肉绽。
沈卉按下疯狂冒出的鸡皮疙瘩,摆出天老大我老二的架势,傲慢地仰头斜斜打量狱卒。
“借一步说话。”这里头水多深,不清楚。还好沈家已经跟上头打了招呼,小鬼难缠。会会他。
裴择沅被打了个半死,神志不清,只是诧异怎么就停下来了。往常都是打得他昏过去了,才消停的。抬眼看,却是个白的发光妇人打扮的女子。
他眼睛毒,衣服料子不过是一般婢女的质地。心里隐约闪过一丝希冀,会是母亲派的人吗?千里迢迢,只为他而来?可是父亲已经没了啊?难道正是因此,才这时候来,不必避嫌?
沈卉抚了抚今早特意找人弄的发髻,眉眼弯弯地去握那丑八怪的手板,顺带将从冤大头顺来的玉佩借花献佛,径自塞入。
“诺,赏你了。这孩子,”她眼神扫过去,漫不经心地继续说“我们自有安排。”说罢也不等人反应,将那小子提溜起来。
那汉子在这蛮荒地,几时见过这般千姿百媚的妇人,如此气势,自是得罪不起。
不觉枯槁黑黄的脸上也带了笑意,默默将东西塞往袖口。“谢夫人赏,只是不知是哪位大人吩咐的?小的自当帮忙”
沈卉横眉怒目“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质疑,收起你那不应当的好奇!”
臭男人见她如入无人之境,气焰嚣张跋扈,估计是有点来头。反而扔了鞭子,殷勤地忙前忙后给她跑腿,正好抱起受伤瘫在地上的裴择沅抱起送出大门。
没办法,柴荣喜到底年纪轻,一力硬犟,涉及到自身利益,长辈们的退让却有限度。
柴荣喜点头哈腰送走了人,徐徐墟口气,成人的世界好累啊。不过,瞧瞧后头的美人,心里十分满足。正要说些什么,美人却丝毫不理睬。沈卉只有一句话: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沈卉双手捂住一直盯住自己瞧的双眼,“小孩子家家,快快休息吧。等到地了,姐姐带你看大夫。”第一次见大佬,姿态一定要讲究。这种受虐的小屁孩,当然要当好贴心温柔大姐姐了。
裴择沅只觉一阵冷香袭来,眼前就黑下来,那双手冰冰凉凉,轻轻笼罩自己。
听见这妖妖娆娆传花蝴蝶的女人,柔声和自己说话,却越发抵触。把一个流放千里的人当小孩哄,当他没见识吗?她能这般顺利将自己接出来,必定是这边陲之地的豪强氏族。
自己父亲祖籍北州,南临这边也大概只认得沈家。临终托孤,对方应是大家族。他们轻易捞自己出来,却指派这样的女人来接应,只怕是父亲所说的婚事有变吧。估计也不会直接去府邸。他这样前途尽毁,亲族俱灭,想来不是良人。对方也算仁至义尽了。
这女人仆妇不像仆妇,主子不像主子的,许是远方亲戚。来此目的必定不纯。他还待继续分析,身上却一阵一阵寒凉起来,车子颠颠簸簸的,没意识睡过去了。
沈卉还在琢磨怎么给沈家添堵,到了乡下庄子,柴荣喜就得走了。他身上银钱不多,能给的,自己趁着他色令智昏,都要过来了。带个半大崽子,怎么活下去是个大难题。科举大佬,那必然是供他读书的。古代读书花费更不可想象。救命啊,她倒是想出卖色相,可是不干净的钱,大佬万一嫌弃,岂不是费力不讨好。
不料那边厢,自己凌晨冒着白露洗了头发,收拾干净来见这未来大佬,这小子居然将自己来路猜得七七八八。
顾泽沅瑟瑟发抖的样子十分不对劲,终于引起了沈卉的注意。sexia这才发现这小子,脸烧得通红,却是十分秀气。眼睛紧紧闭着,眉头蹙起,雅羽般的长睫毛,不安地眨动了几下。
这可是她以后的养老金啊,她毫不避嫌一把抱住孩子,试探地触探额头,果然是发热了。一直劳累过度,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