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白色背心的中年男人,在蓝色的躺椅小睡,黑框眼镜歪歪扭扭地靠在鼻尖,油光满面,鼾声如雷。
吊扇呜啊旋转着,简直像趴了一只声嘶力竭的蝉。
只因为某个自称【真人】的诅咒不满地嘟囔了声:
“你真的太吵了。”
拍了下对方的肩膀。
熟睡的男人突然像气球一下膨胀起来。
他似乎被惊醒了,掀开眼皮,想要弄清状况,身体劣化的速度陷入超越了意识,生长的肉块把座椅的扶手撑开,堆积的肉块压垮了他,他也因此摔倒无法再站起。
但他的躯体还在继续生长,脖子也变得越来越长,甚至比四肢还要长,从遮挡的桌子下面突兀地伸出来,节肢动物似的,在重力的作用下弯曲成骨骼凸起的拱形。
皮肤变成了肿胀的紫薯,毛细血管被撑破,在表层留下了血瘀。现在他成了怪兽化的阿尔茨海默病人,肿胀成月亮的脸勉强看得出原来五官的脸,维持着,在一无所知中丧失所有的茫然。
以垂吊的姿态,逼近了我。
摇摇欲坠地,像要倾倒一般。
眼珠涣散又无知,生长到了脸的两侧,像迷茫的鸟类一般,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愿,内里的生命就如同萤烛闪光,正在清晰而飞速地逃离。
而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迅速得堪称平静。
恰似玩闹写就的诡异叙事诗,而填满文字的书页,被失望的诗人肢解,只剩下意义不明的呓语。
带给人异样的,仿佛与现实抽离的观看体验。
“啊噗噗!!——”
梅梅子瞬间PTSD。
它惊慌失措地躲到我背后,不愿意面对这场恐怖处刑。
“这是万圣节游戏吗,有点老套。”
“欢迎光临小店!”真人夸张地摊开双手,似乎想要拥抱。
——看来是相当熟练的反客为主。
他的身后是摆得整整齐齐,等待惠顾的游戏光碟和卡带,今年刚登陆的3A大作则作为主推产品放在最显眼的展示柜,旁边有抽奖用的大转盘,上方的32寸的液晶屏同步播映着游戏宣传PV。靠近角落的位置,用旧纸箱装着不知道过了几手的游戏卡碟,大部分连外壳都不是原装的,用手写纸条贴着名字。
我抬起双眼,慢吞吞地说。
“谢谢,我不喜欢这个。”
“唉~?为什么?”
“太丑。”发出了冷漠的声音。
“藤原学妹也是这样变成怪物的吗?”走了几步,我问。
“你是怎么做到的?”
真人:“我的术式是触碰灵魂,并且改变灵魂的形态。肉|体的形态是由灵魂牵引的,因此我可以通过改变灵魂,来改变肉|体的形态。”
“那家伙比平常人好玩一点,可惜她很快就报废了。”
蝉在叫——
他大言不惭地继续说:“小夜是秉持先有肉|体观点的,我也很想完全赞同,可惜,这是绝对错误的。”
“——并非灵魂寄宿于肉|体,而是灵魂无论何时都先于肉|体存在。肉|体才是灵魂的依附物。看到我的术式,你应该就能明白吧。我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了解灵魂构造的存在了。”
微微眯眼。
蝉在叫。主机持续的嗡嗡声,遵守服从此刻的规则。
“原来如此,真人先生触摸到我的灵魂了吗?”
屋子又暗又压抑,他的眼睛透出晦涩不明的薄薄光彩。
而后屏幕亮起,万千光亮在周遭玻璃来回动荡,一部分像穿透了水银,另一部分凝固如霜叶,形成了层层叠叠的嵌套空间。
我的脸漂亮得有些虚幻。
苍白,冷漠,写满了病态的阴郁。
与面前不知为何笑得格外开心的缝合线男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看起来都不太像存在物质现实。
从一堆看起来就很18x的粪作里,获得了真人的倾情推荐。
之所以接受,也只是因为女主角跟我同名。
悲惨的主人公因一场车祸成为感官异常者,此后在他的感知里,人类是恶臭流脓的怪物,日常的建筑爬满脏器和血泡,耳里听见的也是尽是刺耳的声音。尽管知道是感知系统出了问题,在无间地狱绝望地自我封闭,活着也只是一种惯性罢了。而后在某一天,他遇到了如记忆里的人类一样干净美好、纯洁无瑕的少女。
……
克系元素的运用,以及大量精神病的叙述,这部视觉小说与其说是重口味的美少女恋爱游戏,不如说是被包装成商业作的宗教类呓语。
包含了人外,强制,黑化,S|M,3|p,ntr,异食,囚|禁,孕产,纯爱等诸多要素。
打出结局的那刻,我感到一阵致郁。
忍不住嫌弃地想:这家伙真是变态。
作为诅咒,真人似乎无法控制地想要选择【恶】化的选项。
跟罹患毒瘾的病人一样,在有意识的控制和故意放纵之间,会不由自主地朝着混乱堕落。
不过也可能是伪装的。
“所谓的道德困境,不过是因为当事人自身能力不足。”
我淡定评价。
就算输了,你也无法在我的逻辑里打败我。仅仅是因为我能力不足罢了。
大家互相暴露内在的恶劣以示尊重后。
我将注意力转向电视屏幕重复播放的战略游戏(rtsgame)的录像,这类游戏的特点是玩家对抗,采集资源,调兵遣将,网络对战。
“比起galgame,果然还是对战性质的游戏更加有意思啊。”真人意犹未尽地说:“我们来玩这个吧!”
“可以。”
反正这里有现成的电脑,组装一下就可以使用了。
真人:“其实我很好奇。”
我:“请说。”
真人:“直到现在,小夜也没有一丝动摇。”
真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哪怕用咒术改变你的灵魂,也在你的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