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公园一角,顾影正拿着画笔认真写生。
今天她要画的是一幅人物风景图。而取材对象,正是不远处一树腊梅旁的何蜀光。
一张有些掉漆的公园长椅上,何蜀光手插裤带,宽阔的肩膀微微后仰靠着椅背,澄澈的瞳孔里映着那个专心画画的人儿。
今天的他,穿了件橙红色夹棉衬衫,戴了顶白色针织麻花帽。暖色系的打扮,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昨晚因为要决定第二天的拍摄地点,顾影被迫和何蜀光加了微信。相互协商后,最终把第二天的约会地点,定在了这个开满黄色素心腊梅的卉心公园里。
说是协商,其实整个讨论过程是这样的——
影子:【那个……明天的约会,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谢祁分别前,再三叮嘱他们,要在晚上七点前商量好约会场地并报备给他,才不会影响明天的拍摄进度。
等了一会儿,见何蜀光没有回应,顾影提议道:【卉心公园怎么样?】
与光同尘:【嗯。】
影子:【好多人慕名去那赏梅。】
与光同尘:【嗯。】
影子:【……】
他是不是只会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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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虽不是顾影的专业,但平时无事时,她倒也会画上几笔,笔法还算熟练。
可是,这居然是她第四次画错了……
顾影不泄气地用油画刀铲掉画错的地方,再次执笔重画。
明明现在有这么个大好机会摆在她面前,可以正大光明地看他,给他画画,不用小心翼翼地偷窥,也不用藏匿在角落怕被发现。
可真当这种时刻来临,自己反而胆怯地连最擅长的画画都出了错。
何蜀光不耐烦地来到画架前:“你画得真慢,小兔子。”
“小兔子?”
“是啊,软软糯糯让人特别想欺负上一下的——小兔子。”
“你……”顾影被这暧昧的话撩拨,耳垂染了层红。
“让我看看你画了老半天的成果。”何蜀光走近几步,揉着脖子说,“我这脖子,为了给你当模特,都摆酸了。”
“还没画好……”
何蜀光看着慌忙挡住画的她,笑了笑:“那你——慢慢画。”而后走回原位,继续当起他的人肉模特。
比起隔壁另一组cp的浪漫春日野餐,在现场监工的谢祁不禁感叹这组画风的清奇。
从上午拍摄到现在,他和几个摄影师啥也没干,就只需要把摄像机架在地上,拍顾影安静画画的镜头就行,偶尔补些脸部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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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
顾影提笔在画纸右下角写上作画时间,又学着梵高在《向日葵》里将署名和画作融为一体,把代表自己名字的一个字母,巧妙地签在了何蜀光坐着的那张长椅的椅条上,至此整幅画算是大功告成。
她看着眼前还未干透的颜料,纤手隔空摸起画来,倏然间眼角有液体盈动,像是被乌云兜住的雨水将要落下。
在快流下之际,她听到他说:“小兔子,你不乖哦。画好了,也不说一声,害我干巴巴坐了那么久。”
接着他趋近身子,嘴巴快贴到她耳背,用极小的音量说:“快憋住。你不知道你哭的样子巨丑吗?”
“谁说我要哭了……”顾影擦擦眼周的水雾,嘟囔道。
他的声音依旧是压低的:“你看,那么多台摄像机对着你呢……嗯?”
顾影知道他这是在帮自己,也不再反驳什么,收住情绪,勉强笑了笑,随之带动右侧脸颊肌肉,梨涡跟着显现出来。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梨涡还挺好看的。”
何蜀光边说边动手戳了戳顾影脸上凹进去的那一块。
“……”
不用说,顾影的脸又涨红了。
“话说你哭什么?”何蜀光半开着玩笑,“把我画丑了我又不会怪你。”
“我只是……”突然实现了一个许久未遂的愿望,有些喜极而泣而已。
后面的话自是被顾影咽进了肚子。
何蜀光察觉到她的难以言说,索性放弃了话题,转而去看那张固定在画架上特意为自己而作的画——整幅油画色彩饱满,明暗得宜,看得出是张用了心的画。
“喜欢吗?”顾影有些忐忑地问。
“嗯。”
“那我……把这幅画送给你。”
“送我?”何蜀光微眯双眼,嗓音有些低哑,“你是……第二个送我画的人。”
“第二个?”
“嗯。”
“那第一个是谁?”顾影好奇地脱口而出。
何蜀光却并不接话,额头微抬,望向天空。
顾影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就只见苍穹洁净、祥云飘浮。
她又疑惑地别回去看他。
那双眼已卸去光亮,正蓄着某种让人无法看透的情绪。
一如初遇他时,她看到的那般。
不过现在的他,似乎把这种情绪藏得更深、更深。
他的身上到底背负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
这个故事于他肯定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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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小兔子?”何蜀光一甩方才的阴郁,语调回到一贯的懒散。
这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变化,让顾影出现了短暂的木讷。片刻之后,她还是攥着衣角,犹豫着说出了扫他兴的话:“我没有做其他安排。”
“……”
何蜀光觉得,此时的自己能尴尬地原地扣出三亩地来。
在一旁和摄影师刚讨论完拍摄角度是否完美的谢祁,瞧见好友吃瘪,赶忙接过话题:“你们看看这天气,最、适、合约会了——”也不知是在对谁说,最终他将视线定格在了顾影身上,“你说是不,顾小姐?”
“我们刚才拍的约会素材说实话有些单薄,后期剪辑出来,看点会有所不足。对于这个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