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身后的恶鬼一棍子打在后脑。
这里没有镜子,连水源也污浊,所以我目前还没见过这具身体的脸。
不过从可以看到的手臂看,这孩子很健康,在同龄人中应该也算有力。
这样白皙健康的孩子,在贫民街里就像洗干净了的小白猪,看着就让屠夫们充满喜悦,处理好了之后不管是自己直接解决还是卖给其他客人,都是一笔可观的纸钞。
今天真是好运啊,对这群魔鬼来说。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捆住了。
我旁边是一个熟悉的小身影,一样用麻绳绑着。
黑色的短发,黑色的眼睛空洞地睁着,半天也不眨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是已经绝望到底了。
他穿着不合身的破衬衫和短裤,露出外面的皮肤青一块黑一块,不知道是脏东西还是淤青,胳膊瘦巴巴的,几乎只有一层皮。
我之前只在纪录片里看过这样瘦弱的小孩子,总觉得离自己的生活很遥远,但如今就在眼前。
是之前逃走的那个孩子。
他没能逃走吗,我的心里突然涌现一股愤怒和恨意。
虽然我很清楚这个结局绝对不能怪这个孩子,还是忍不住想要埋怨。
我已经做了我所有能做的来帮助你了,甚至连我自己都沦落到了这个地方,为什么你还是没能逃走呢,为什么我要看着你,见到你被这群魔鬼折磨处理呢?
看着你在这里,只会提醒我的愚蠢和弱小。
我怨恨着他的弱小,更怨恨自己的无能。
门咯吱一声打开了,然后关上。
一点微弱的光进到房间里,让人把房间空气中的灰尘倒是看清了。
屋子里原来都是孩子,三四岁到十一二岁的都有。年纪大一点的一声不吭地坐在地上,年纪最小的开始嚎啕。
原来那个尖嘴猴腮的木棍男人走了进来。
一进来他就踹了正在哭的孩子一脚。
光线还是太暗,他想找人,就揪住几个孩子的头发,孩子们的脸像市场上的猪肉一样被检查,又被丢下。
一个孩子因为被绳子捆住了保持不了平衡,脸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地上,没有多余的声音。
然后他身下的地面渐渐渗出一小块深色。
鞋子最终停在……停在我面前。
“小杂种就你啊。”
简短的话语还未落下,一个耳光紧随在我脸上,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同侧的耳朵里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渗出来了。
液体缓慢地流动到耳朵的外面。
希望是只是血,而不是我的脑浆。
我扯扯嘴角,好想哭出来,想要回家,想要安全、自由,想要重新回到属于我的地方,想要保有自己的理智和尊严,能够做回一个人。
又有一只脚体到我的膝弯。
我狼狈不堪,跌坐在地上。
粗糙的鞋底踩在脖子上,充满恶意地摩擦。
“你打脸干什么,这丫头值不少钱呢。”
一个粗硬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一点也没察觉到。
而且,刚才门有开过吗?
“这小畜生刚才拿石头砸我,现在还没止住血呢,不这么做我咽不下这口气”,吐了口唾沫在地上。
“那把她卖给高濑会首领的小侄子好了,那家伙好玩,活不过一晚上的。”
“成。”
男人又想起了什么,狞笑着说,“旁边这个丫头也是。”
他用脚尖踢了踢我唯一见过的那个孩子。
原来她也是个女孩子,虽然是一头枯燥的短发,但在这种地方也显得很寻常了。
她一动不动,沉默至极。
声音粗犷的男人走得更近了,“就这、人家不肯的吧,瘦得和火柴似的。”
“当添头也行。”
“随便你好了。”
这两个人随随便便就说出了决定我们两个命运的、充满恶意的话,完全没有在乎我和那个孩子也是人,也是他们的同类。
绝望似乎也是一个轻松的词了。
“这次的货不错嘛。”
“是啊是啊,隔壁还有几个有异能的小鬼,做完这笔去喝一杯?”
“行啊,再叫几个女人。”
“就这么说定了。”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嘴里聊着轻松的话题,把一堆会动的货物留在房间里。
我的手腕已经发麻,活动几毫米都很困难,血液流动变成了奢侈的事。
这个时候有双手摸到了我身后的绳子,绳子在被用力扯向后方,虽然还是解不开,但或许我能少一点对双手坏死的担忧。
“谢谢你。”我说。
“小事情,我想说,我们要不要试着逃出去?”
我的背后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女童的声音,音质听起来比我现在要大一点,估摸着十一二岁的样子,在这个房间里算是最大的一批了。
“为什么先问我?”我有气无力地反问。
我是不太理解为什么她会选中我做逃亡的同伙,我们素不相识,现在我甚至还看不见她的样子,而刚才我被殴打的情形显然表明了我被这些人贩子深深厌恶着,并且没有力量和他们抗衡。
至少从上面这些信息来看,我没有被选择的优势。
“你是因为救人才被抓住的吧,那个小孩是你什么人?”
“不是救人。”
人都没救出来,甚至还给她带来了灾难,这算什么救人。
“什么人也不是。”
我们确确实实毫无关系。
她压低声音,贴在我耳边,“随便你怎么说,我看的出来,你是个难得软心肠的人,至少不会出卖我。”
“反正我和你说了,要不要逃随你。”
这后半句倒是真的。
出卖一个求生的孩子,我还没有那么下作。
但是这仅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