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妖窟里关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大妖,数以千计。
十三岁的司伯前在里面待了整整七日,出来时,遍体鳞伤,满身是血,原本就瘦削的身体变得更加单薄,右手提着被血染红的桃木剑,散乱着头发,步伐缓慢地从里面走出来。
每往前一步,身后就落下一个血红的脚印。
当时,门派里的所有人都围在镇妖窟外面,目睹司伯前从里面走出来。
那一幕给众人造成的冲击非常大,颜花清甚至不知道走出来的那个人究竟是妖,还是她的同门师兄司伯前。
司伯前出来后,司不惑和三位长老进镇妖窟去看,里面的景象惨烈非常,遍地都是妖怪的尸身,说是地狱也不为过。
七日时间,十三岁的司伯前,手持一柄桃木剑,斩杀了镇妖窟里数以千计的大妖,一个不留。
自那以后,扶参派的弟子看司伯前就像是看神一样。
甚至,后来有不少弟子来扶参派拜师,为的就是司伯前。
第二件事。
司伯前十五岁那年,最小的一批弟子都在司不惑的授意下挑选到了适合自己的捉妖法宝,唯独他,手里握的依然是十三岁那年,司不惑在进镇妖窟时拿给他的那把桃木剑。
两年过去,桃木剑已经满布裂痕和缺口。
司不惑告诉他,万里之外的鬼蜮岛有一把封印邪怪的越岭剑,如果不想要桃木剑,就去鬼蜮岛拿越岭剑。
司伯前当真离开扶参山,前往鬼蜮岛。
他是怎么拿到越岭剑的,无人知晓,他们只知道,原本植被茂盛的鬼蜮岛变成一片焦土,而岛上也再无邪怪。
并且,自那以后,司伯前不再使用扶参派的任何术法,而是日日练习剑法。
听完这些,温喜今忍不住在心里唾骂司不惑,他是真不把司伯前当人,好赖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
温喜今禁不住替司伯前抱不平,“司掌门可真狠,司伯前又没犯什么错,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他?”
司不惑到底是一派掌门,颜花清就算再觉得残酷,也不好置喙,“或许掌门是在锻炼伯前师兄,日后好将掌门之位传到他手里。”
“司伯前太可怜了。”温喜今由衷地生起对司伯前的同情之心。
颜花清眼神复杂地望着温喜今,夷由片刻,最终决定要叮嘱她一下:“温姑娘,虽然我与师兄是同门,但站在你的角度,我还是劝你尽量不要与师兄太亲近。”
温喜今假装不知内情,“哦?为何?”
“我和朱白的师父是扶参派的二长老,他曾私底下与我们说过,如果伯前师兄当年不是被段掌门带回扶参派,或者也没有被任何正道宗派收入门中管束,恐怕早就成了双手沾满血腥的极恶之人。”
辅以司伯前的真实身份,温喜今大致能猜想到,大魔头如今尚算正常的行为完全是从小被司不惑耳提面命灌入脑中的规则所束缚,像是被严格规训过的猛兽,被迫藏起了尖利的爪牙。
温喜今正色颔首,“谢谢花清仙长的提醒,我今后会多加注意的。”
***
花厅。
司伯前一人在里面饮茶。
温喜今跟在扶参派三人的后面出现在门口。
三人陆续走进去,她也跟随脚步往前挪,却始终不敢跨过那道门槛,拘谨地站在外面,踌躇不前。
见三人都坐定,温喜今也不好一直杵着,不然所有人都尴尬,只得鼓起勇气,挂起一个诚恳的笑,“伯前仙长,我可以进来吗?”
司伯前莞尔,“温姑娘请便。”
温喜今宛如得到赦令,一秒跨过门槛。
碍于司伯前今日情绪不够稳定,温喜今不敢像之前那样坐在他的旁边,而是在距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背打的挺直,双手放在膝头,宛如一只乖巧的猫咪。
但司伯前根本不在乎猫咪乖不乖巧,他只在乎猫咪与他的距离。
握住茶杯的手缓缓捏紧,那只上好的青瓷盏“咔”的一声在他手中破碎,而他的手还在不断地攥紧,锋利的碎片划破他的手掌,鲜血顿时从指缝间渗出。
对面的四人登时心跳加速,翁垂金倏地站起,“师兄。”
温喜今身子一僵,恨不能立马遁走。
大脑空白两秒,像是忽然回过神,她果断起身,“我去问康夫人有没有治伤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