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最后把目光聚焦在他鼻梁,那颗小红痣上。
小姑娘不知为何突然开始斗鸡眼。崔湛用力拧了下眉,沉默住了。
面对如此滑稽的场面,他脸上却并无半分笑意,依旧冷得似乎一座冰雕。
他直起了腰,袖袍被风吹动,举手投足都极为优雅贵气:
“起来,去把药喝了。”
茯苓不敢不从。
她起身走到桌边,一边捧着药碗喝药,一边借着碗的遮挡,偷偷看崔湛。
也许是因为独处,也许是因为穿了便服,他身上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官威,都减淡了些。
青年坐在阳光里,折扇一开一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转过脸,与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撞上。
偷看被当场抓包,茯苓很尴尬,脚趾不禁微微蜷缩。
然而崔湛看她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朵奇葩。
毕竟在这位贵公子的人生中,从来没遇到过像茯苓这种,喝药还咂嘴的人。
她不苦吗?
茯苓不知为什么对方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古怪,是嫌她喝得太慢了吗?
她一紧张,不敢再小口小口呡了,双手抱着碗抬高,吨吨吨就往肚子里灌。
最后一抹嘴,放下药碗,口腔里全是那股比黄莲还苦的味道,胃里难受得翻江倒海,恨不得一吐为快。
以前她生病喝药的时候,阿爹都会给她买蜜饯的,就连阿姐都会放低姿态,哄上她一两句,如今时移世易,那些温暖都没有了,只有个冷冰冰的人杵在旁边……如此一对比下来,她更想阿爹和姐姐了。
鼻子酸酸的,怕惹对方生气,茯苓又把眼泪忍了回去。
却没意识到,喝药全程,崔湛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无意间瞟到他手上拿的东西,茯苓没话找话说:
“少师的这把扇子真好看。这上面画的,是桃花吗?”
红红的好漂亮。
崔湛一顿,白皙如玉的指尖,缓慢抚过那上面连成一片的红云。
“不是,”他突然笑了,眼眸流转,有股说不出的风流恣肆:
“是我兄长的命。”
茯苓:……
她不觉得好笑,只觉得惊悚,不禁抬起眼,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少师大人,其实如果不会开玩笑,可以不开的。”
崔湛只是平静地回望着她。
茯苓感觉身上鸡皮疙瘩都一点一点地往外冒了出来,明明外边阳光明媚,却有冷意往骨髓里钻去,好像周围下起了大雪。
还是崔湛率先打破了平静。
他手腕一扬,把一个荷包扔了过来。
茯苓连忙双手接到怀中,摸到里面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看了崔湛一眼,见对方脸上并无怒色,似乎并不计较她刚才说的话,于是小心翼翼把荷包打开。
里面都是白色的球状物,指甲盖大小,拈起一个,有股鱼肉的清香。
这是……给她的早膳吗?
虽然小了点,但闻起来还挺香的,茯苓忍不住拈起一个放进嘴里,好吃得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岂料,那人突然开口:“说是给你吃的了吗?”
“啊?”
“拿去喂猫。”
崔湛视线望向门外,果然,那里趴着一捧雪团子,一双圆溜溜的蓝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茯苓。
准确地说,是盯着她手里的荷包。
“……”
茯苓顿时窘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关键是她一骨碌,还把“猫食”咽下去了。
她努力不去看崔湛的表情,掩饰般地蹲下来,摸了摸那小雪团子。
昨天看到少师抱着它,就觉得好可爱,摸起来也软乎乎、暖融融的。还十分亲人,小脑袋不断往她手上蹭。
茯苓爱不释手:“公子,它叫什么名字?”
“猫。”
啊?给猫取名叫猫?
茯苓搞不懂他这人,她背对着他,一边喂猫,一边试探性地小声问:
“公子,你这孤鸿居……缺不缺人手啊。”
“不缺。”他惜字如金。
竟然被拒绝得这么彻底,茯苓咬了咬嘴巴,干巴巴地说,“那个,奴婢其实不贵的,例银少点也没关系……只要十两、不,五两。不不,三两总行了吧……”
总不能要她倒贴吧。
他并不回话,似乎根本没听她说了什么。
手底下的白猫一动,也不知是被什么吸引住,突然离弦之箭蹿了出去。
茯苓一怔,连忙站起来去追,昨天看他一直抱在手上,想必是他万分珍爱的宠物,弄丢了怕是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卫绶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崔湛的身边:“主君,可要属下去把人追回来?”
崔湛道:“不必。”他眼睛抬起,看向门口,轻声道:“算算时辰,人也该来了。”
话音一落,一幅天蓝色的裙角突然出现,一人款款走进,是个容貌秀美的少女。
“奴婢兰姜,拜见少师。”
就在她踏进屋内的时候,卫绶已然飞快地匿去身形,于是兰姜只看到崔湛一人,雪塑冰雕般端坐面前。
“太子让你来的。”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少师大人果真料事如神,”兰姜抬起一双眼,眼波如水,带着丝勾人的媚意,“太子殿下遣奴婢问问少师,昨夜可还尽兴?”
崔湛微微一笑道:
“殿下盛情,在下岂敢一再推辞?回去告诉殿下,臣答应殿下的事,不会食言。”
兰姜却屏住呼吸,默然不动。她的手在袖口下死死地攥紧,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少师,您当真不记得兰姜了吗?”
茯苓抱着猫走近时,正好听见这一道女声,饱含凄楚。
她立刻顿住了脚步。
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背对她跪着,双肩正在轻轻颤动,看着她的背影,茯苓一下子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