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有错的,都是奴婢。”
“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在何处?”
“错在不该,以下犯上,对公主不敬……”
贵妃的贴身宫女低低道:“娘娘,她毕竟是少师的人,万一少师真为了这个妾室,同我们翻脸,那我们的处境岂不是更加……”
公主联姻的这条路彻底断了,从旁的嫔妃那里过继来的皇子又尚且年幼,贵妃独木难支,只能联合楚王。
若是在此时得罪了崔湛,确实是笔划不来的买卖。
贵妃闻言,静默了一瞬。
旋即笑道:“谢冰嫆生了个好儿子,坐到今日一手遮天的地位,就连本宫都不得不忌惮。不过,带走薛茯苓的明明是东宫的人,他要找人,也该去问太子要,找本宫作甚?”
几乎话音一落,那个先前领路的宫女,就“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几滴鲜血飞溅到脸上。
滚烫,腥黏。
茯苓头一次感到被压到喘不过气来,血淌过裙边,洇湿了贴在身上,却不敢挪动一下。
“你还有什么话,想要对本宫说吗?”
茯苓被恐惧攫住的大脑艰难地运转起来,好半晌才问:“娘娘……您说,有奴婢姐姐的消息,是真的吗?”
“还念着呢,”贵妃淡淡道,“如此姐妹情深,倒是令人动容。”
她长叹,“怪就怪你姐姐生得,实在与那伶人太过相似。”
茯苓凝固在了那里。
公主也说过同样的话,说姐姐像一个人,像一个她厌恶的人。
但是像就是罪吗?
因为一具皮囊就杀死一个人,与刽子手有何区别?
看出她的想法,贵妃用帕子掩了掩口,长长的护甲上镶嵌着玛瑙与宝石,闪得晃眼:“想当初,本宫也是一点点从低处往上爬,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别怪本宫心狠手辣,当初那种噩梦一般的日子,本宫可不想重温一次了。”
遥想当年,还未御极的陛下,爱上了一个伶人,竟不顾礼法,将之困于床榻夜夜宠幸。
那伶人胆大包天地逃了出去,想与情郎逃回家乡,却亲眼看着情郎被万箭穿心。
后来……
后来那伶人,抱着尚在襁褓中的皇儿,纵身一跃,跳进了寒江。
记得那时,她穿的是件戏服。
江边风很大,吹起她红红的衣袖,宛若一只泣血的杜鹃。
那女人,甚至不曾回头看那癫狂追来的男子一眼,一截衣袖都未让人碰到,便翩跹飞落,就此碎在了镜面般的江水之上。
大片大片的血花,在江上绽放。
从那之后,陛下就疯了。
贵妃闭了闭眼,抹去那些回忆。再睁开眼时,眸子里带着淡淡的悲悯:
“既是无根飘萍,何必只身入危楼。回你的小月洲去吧,算是本宫格外开恩,饶你一命。但若下次让本宫在永安见到你,必取你性命,为本宫的枝枝一雪前耻。”
看到从贵妃身后走来的两个人,茯苓眼睛一眨,堪堪滚下泪来。
哪里是饶命。
贵妃这是要让她,生不如死。
“不、不要……”
被拖走时,少女的指甲在地面刮过,留下一抹骇人的血迹,口鼻却猛地被人捂住。
迷香袭来,她眼睛翻白,瞬间没了意识。
……
“这杀千刀的小蹄子,竟然跑到皇宫里面吃香的喝辣的,瞧瞧这簪子,金的!”
薛家大伯母在茯苓发间一顿拉扯,把那些值钱的发饰全都薅了下来,勾断几根发丝,目光贪婪地摸着那精美的发饰。
痛楚袭来,茯苓忍不住哼出声:
“姐姐……”
“呸,还想你姐姐呢?你姐姐也是个贱/人,说不准早就卖进勾栏,被玩烂了。”
薛家大伯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谁不知道小月洲有一对艳名远扬的姐妹花,这对姐妹要是一同送给那富商做妾,他们就能得三倍的银子,三倍啊,足够给狗娃儿娶媳妇,顺便还清赌债了!
谁知道他们来接人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个妹妹,好在养了几年,倒是出落得水灵标致,富商相看后极为满意,价格也给的甚高,没想到这俩姊妹却是一副德性,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小的这个,看似乖乖巧巧任人拿捏,却趁着他们不备逃了出去!
害得他们被那些追债的人打了一顿,家宅、田产也没了,要不是贵人引路,还不知道这贱丫头在他们全家人露宿街头的时候,背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
“这贱丫头要怎么处置?”
“没听见么,她去给男人做妾了,身子都不干净了,不如随便卖给哪家妓院,赚点回去的盘缠。”
“行吧。”
茯苓听着这些话,只觉满口血腥。
但她眼睛不知被什么缚着,嘴里也塞了东西出不了声,只能静静躺在地上装晕。
马车似乎行到了闹市区,耳边嘈杂不断,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前面何人,竟敢拦路?还不让开!”
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喝道。
大街上,两辆马车狭路相逢,因为路面极为狭窄,就这么僵持住了。
薛家大伯一看对方的马车,华贵非常,分明是达官显贵,连忙点头哈腰道:
“小的自然不敢拦大人的路,这就让路,这就让。”
一边赶车一边偷瞄,乖乖,也不知道里面坐的是哪位大人物,连个赶车的马夫都穿的这般气派。
两辆马车交错之际。
那跟车的守卫突然走到薛大伯面前,说:“老伯。我家主子说,你的声音很像他的一个故人,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小的只不过是个小货郎,何德何能跟您家老爷相识啊,”薛家大伯忝着脸笑着。
那守卫却道:“不,您一定认识。”
对话声近在咫尺,茯苓浑身都紧绷起来,清楚地知道,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她拼尽全力地拿头往车上一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