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的那张脸。
先太子与宁宁阿姊定亲时,孟瑿曾有一见,只是他那时被自家阿父保护的极好,对先太子的印象也仅是如此。
见到楚淮,孟瑿想到的不是先太子,而是和季琛一样,想到的是前头那个昏君楚阑。
不知为何,孟瑿觉得他背后发凉,阴森的冷意几欲缠住身体。
又想到先前,这个长相酷似昏君楚阑的人对他阿姊称唤宁姐姐,孟瑿不知心中是何情愫作祟,看向孟嫒,冷不丁对孟嫒道:“宁宁阿姊,许久未见,我与六郎在家都甚是思念。”
“宁宁阿姊原也应是想念我们的。”孟瑿说罢,有意无意地瞥了楚淮一眼。
像是在楚淮面前炫耀,孟嫒是他的嫡亲阿姊,不是别人的。
楚阑此时跪坐在孟嫒身前,他自知这个动作甚为不妥,但是他在孟嫒面前早已没什么面子可言,所以怎么样都行。
但是蓬莱殿竟来了人。
楚阑慌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却发觉因为跪的太久双腿发软酸麻无比,站不起来,他最多只能蹲着。
他此时将注意力集中在孟嫒身上,没有过多关注孟氏三郎。
只听孟嫒言语含笑,温声对孟瑿道:“三郎来了,六郎在何处?”
孟氏三郎、六郎,连同孟嫒一母同胞,六郎尚幼时,母亲不幸遭逢痨病过世。此后除了父亲、乳母,就是三郎一直在照拂六郎。
六郎唯三郎命是从。三郎在哪儿,六郎就跟到哪儿。想来六郎此时也到了宫中。
孟瑿笑道:“劳烦阿姊费心,六郎贪玩,见宫中一树绿梅,就再也不得移开脚步。因此未能前来拜见阿姊,还望阿姊莫怪。”
孟嫒笑了笑,说“不碍事”。又说,“他若是喜欢那树绿梅,明日吾便命人送入府中。”
孟瑿摇摇头,“还是莫要如此了。六郎生性好动,只要是新鲜玩意儿,他定是都要爱上三分。绿梅难得,阿姊若教梅花与他,恐怕是要糟蹋稀世宝物了。”
“如此便也罢了。”孟嫒道。
这时宫婢呈上几盏温热软糕,孟嫒瞧见一梅花形状的糕点,让宫婢给孟瑿端了去。
孟瑿忙说谢意。
他在孟嫒的期待目光下,拿了一小块浅尝,发觉味道极好,就捧着还热着的糕点,从座位上伏地移步奉予孟嫒一尝。
孟嫒道了声好吃。
她以绢帕擦拭唇瓣,放下绢帕就看见面前多出一块青色软糕,是楚淮侧身捧过来的。
孟嫒见楚淮面上颇有些委屈颜色,想到方才与三郎玩笑,忽略了他,便也在他捧来的糕点上小尝一角。
又酸又腻,就像他这个人。
“宁姐姐,好吃吗?”楚阑假意懵懂问她。
孟嫒垂眼颔首。
谁知孟氏三郎心生不满,竟问孟嫒说:“那是三郎呈献宁宁阿姊的梅花糕点好吃,还是这位十六王爷手上的更好吃?”
孟瑿不是蠢笨之人,若是这时候还想到楚淮的身份,那他日后又该如何承担起家业?
就凭楚淮的这幅样貌,这等年纪和这羸弱讨人的脾性,和那自小养在南华别宫的十六王爷给孟瑿的印象如出一辙。
果然娇生惯养,只知道缠着他阿姊一个劲地唤宁姐姐……
以为这般他的嫡亲阿姊就能高看他一眼?
可笑。
是以他故意问他的嫡亲阿姊,三郎和楚淮的糕点,究竟哪块更好吃,孟氏三郎这般问了,就是想要楚淮难堪。
谁知孟嫒破天荒地笑孟瑿好斗,连这点小事都不容人与他争锋,孟嫒宠溺地点了点孟氏三郎的额头。
“你啊……还是这般,小孩子脾性。”
孟氏三郎反驳,“才没有,过两年,我便也弱冠了。”
他又就糕点一事追着孟嫒不放,“宁宁阿姊就说一说,究竟是哪块糕点更好吃。”
孟嫒见他如此较真,又见楚淮什么也不说就扯住她的衣袖。
楚阑眨了眨眼,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睫浓密纤长,像极了美丽的蝶翼,上下翩跹。不动时他的眼睫自然垂下,目光便透过长睫投射到孟嫒身上。
孟嫒很难看出他眼底的颜色。
而过去曾有一人,也惯会这般瞧她。
她有时被她看得不耐烦了,就问他,“你瞧我作甚。”
楚涣这时放声笑言,“无它,只因美人面上美玉连城,欲倾国换取美人玉。”
想到这里,孟嫒渐渐收起笑容。
等到孟瑿再度问她那个幼稚的问题的时候,孟嫒说:“自然是十六的糕点最得吾心。”
孟瑿懵了。他的嫡亲阿姊竟当真高看了这十六王爷。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