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家中的庶子,季乾学没有办法继承父亲的爵位和世职,他只是一个空无一物没有任何筹码的人。
除去季家的血统,季慎没办法给他什么,自然薛宜也不会允许一个庶子爬到自己孩子的头上,她的骄傲和自尊决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季乾学只能依靠自己。
季乾学虽然没有身世的加成,但是在蜀地那些年里已经养成一副沉稳的性子,文家本身就是教育大家,自然也不会对季乾学有所薄待。
季乾学目前最需要的是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出身并不一定保证会成功。
季乾学一直找机会进入核心清流圈子。
然而似乎哪里都不肯接受他。
在清流世家之中最是看中血统和身份,身为权臣的儿子又是一个不入流的庶子,哪里会有地方接纳他?
而让如今的季乾学舍去自己的尊严屈服于季慎的安排,他也做不到。
不是孤高。
季慎为他安排的是一条佞臣之路,然而季乾学明白自己的命运也是由于季慎那时的抉择而改变的。
他无法容忍背叛自己的立场,更何况这之间还横亘着他母亲的性命。
宁婉虽然并不知道季乾学如今面对的困境,只是也从如今早出晚归的作息和他身边侍从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也猜出一些东西来。
到了书房门口也是一片黑暗。
宁婉有些奇怪,不是说人已经回来了吗?
怎么不在?
正准备往回走,背后响起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夫人。”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尤为明显,带着一些犹豫和恳求。
宁婉回头就看见成墨正在门口站着连灯笼都没拿。
“你在这里做什么?夫君呢?”
成墨看着面前的人摇了摇头,接着又指了指房内,轻声说:“公子心情不太好,在屋内已经很久没有出声了。”
成墨不敢打扰公子,这段时间他看到公子拜访许多人但都碰壁。
心中也是替公子委屈。
公子在这府中好处占不到,来了望京就没有被人正眼瞧过,可是从来不见他发怒,直到今天才这样。
成墨也不知道谁能劝得动这屋内的人。
夫人虽然刚嫁进来不久,可毕竟是公子最亲近的人了,成墨也希望公子不要总是孤单一人,刚刚也是他刻意发出声音让夫人发现的。
宁婉望着漆黑一片的房间,心中自然也是充满担忧。
轻轻扣了房门,唤了声夫君,无人应答。
宁婉没有放弃,又尝试着推了门,吱呀一声木门就这样被推开。
屋内季乾学就这样看到一个身影小心的摸着黑磕磕绊绊的向前走着,接着就是宁婉充满担忧的声音,打破屋内的冰冷:“夫君,我担心你。”
季乾学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刚刚还在黑暗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那声音在空荡的荒野中注入一些生气,宁婉看到书桌那边有了些动静,然后紧接着烛火点燃。
屋内明亮了起来。
宁婉看到他向自己走来。
除了面容有些严肃,宁婉没能瞧出身边人的任何情绪。
宁婉垂眸。
其实她希望他对她是信任的,然而此刻她很好地掩饰自己的失落。
想要给面前的人一些力量,轻轻握住季乾学的手,眼睛诚恳直视着面前的人:“冬郎,不论发生何事,我都和你在一起。”
男人似乎略有触动,感受着那双轻柔的手传来的力量,面前的人眼睛里的情绪毫不掩饰。
季乾学心中也少了些滞闷,回握住自己妻子的手作为回应,种种言语袭上心头一时不知如何表达自己。
他只能用单薄的语言回应她:“没事,不用担心。”
宁婉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紧紧抱住了身前的季乾学。
她也知晓季乾学如今处境艰难,想着就很替他委屈,转念又说道:“夫君,我一直相信你,你若是需要打点,我也是有一些钱财…”
说着说着,宁婉是想着能够帮一帮季乾学,可是也不想要自己的夫君感到难堪,说道半截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季乾学搂了搂宁婉的腰,为妻子的真心而感动,又有点无奈道:“这丞相府也不至于如此对你夫君,不过如今的确有一条路,只是并不是一个体面的位子,恐怕会让你丢人。”
宁婉抬起头十分坚定的说:“大丈夫立于天地,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取一切,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都值得人尊敬。”
“我的夫君坦坦荡荡,我又怎么会觉得丢人。”宁婉的声音虽然柔弱却铿锵有力在这小小的屋内飘荡。
季乾学刚刚陷于情绪之中的种种彷徨和思绪都渐渐清明起来,望着宁婉充满光亮的眼眸,也不禁暗笑自己竟然陷入这样低落的情绪之中。
薛宜第二日便听到底下人的消息,季乾学竟然只去当了小小的侍卫。
她不屑地嗤笑一声:“想不到一身傲骨的样子还是去做着那个服侍人的活,和那个人真是一模一样,不愧是一家人。”
又摆出一副慈母心肠赶着去“劝”季慎:“这孩子放着这好好地大道不走,偏偏要去吃苦,您还是再劝劝罢,这孩子的性子也不知道跟了谁一般。哎,这么犟,好好同他说说利弊,自然能回头的。”
季慎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违背自己。
话里话外还提到了季乾学的生母,那是季慎心中的一根刺。
果然季慎心中怒火更甚,直接放了狠话:“既然他要自讨苦吃,那就让他好好尝个够,等到真有一天撞了南墙有他低头的时候!”
薛宜目的达到,自然又是一阵劝抚。
等到薛宜出去后,冷静过后的季慎却没有刚刚的焦躁,只是坐着沉思了一会。
季乾学此刻也正如季慎所说的并不好过,侍卫只是负责宫墙之中的巡视,其实并没有能够见到皇帝的机会,季乾学如今身份卑微,也没有功名在身,如今在这个位子上也是自己辗转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