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看着那伤口是不规则的棱形,外面看不出来,其实已经扎进肉里,还有些外翻,看起来恐怖极了,宁婉看着这伤口刺眼,又以为是季慎动的手,忍不住对着季乾学埋怨道:“父亲怎么这么狠,你为什么不躲?就这样白白的挨打吗?”
“你是不是傻?”她说着别人傻,可是自己竟然傻傻的哭了。
宁婉心疼又生气。
季乾学鼻头也有些发酸,一种莫名的情绪袭上心头,他下意识的按耐住。
郎中说过孕妇情绪波动不好,季乾学看着面前人的样子心中也不好受。默默用手将她的眼泪擦拭,只是右臂使不上力,左手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
季乾学还是第一次看到宁婉对自己生气,哭着生气也是第一次。
他的右臂的伤口其实很疼,从一回来就是。
可是事情太忙,都顾不上身上的伤,习惯了没有人在意,如今面前人的一颦一笑皆是因为自己,他有些不适应又有一些依赖。
现在他知道她会担心,他亦不忍心看着她难过。
他第一回感到无措,心中微痒。
宁婉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边缘的污血,生怕粘到伤口,又涂上药,一圈一圈的用纱布裹上,直到做完这一切,才发觉面前的人直直盯着自己,那双瞳漆黑似乎其中闪过一丝困惑。
“怎么了?”宁婉问他。
“没事。”他答。
只是觉得现在很好,以后就这样一直下去。他不知何时竟然连自己都没有发觉,对于这场婚事的初衷已经变了,又或许是他变了。
他堪堪一只手半搂着面前的人,就这样靠在她的颈窝,似乎看起来有些萎靡。
宁婉以为是刚才的事情让他遭受了打击。
那时她就在门外,听到有人受伤就立刻去找他,那时心中还暗自庆幸还好不是他。谁知道这人也受伤了,只是没人看出来。她听到了薛宜说的话,她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而他的生母和父亲...究竟是什么样子也从主母的话中大概也能猜出一些蛛丝马迹。
宁婉不想理会上辈人的恩怨。
她只是心疼他。
靠在宁婉身上的季乾学此刻的举动是无意识的,他向来不会放纵自己的软弱。
生母在自己出生之后就自戕,他对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可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事实是否如薛宜所说其实他并不肯定。
不过很早之前他就已经下定决心。
离开丞相府。
已经给季慎说了,要和宁婉一起搬离季府,今天薛宜又闹得如此场面,虽然有些难看可是也能坏事变好事,估计很快他们就可以一起离开。
只是,身旁的人她愿意吗?
她跟着他,本身就是委屈的。
虽然他有时很不想承认,可是那个梁烨比自己好了许多—无论是家世或者身份,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如他。
甚至身份...不如这京中的大多数人。
他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又担心那个答案让自己失望。
“不会让你等很久。”
耳边传来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宁婉还没能细问,成墨的声音就在门边响起,话中的讯息令两人都反应不及:“公子,二公子...半个时辰前,去世了。”
“怎么会这样?”宁婉一时反应不过来,下人不是说是腿疾,怎么会突然去世?
丞相府嫡子去世,一定会引起震动。
宁婉下意识的护住肚子。
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刚刚主母的样子她也见了,往常那样体面的人,如今季斐去世,那人不知道会疯狂做出什么事情来。
季乾学安抚宁婉:“别担心。”
他又让她准备一下换身衣服,特地吩咐成墨:“你跟着夫人,别让人冲撞了她。”还叫了几个人跟着宁婉。
细细叮嘱了宁婉。
他下定决心,则是转头找了季慎。
*
“消息你听到了?斐儿去世了。”季慎一人看着面前的祠堂,眼睛从那上面的牌位一个一个看过去,直到最后一个。
像老了许多岁,明明现在的他什么都有了。此刻站在祠堂里,眼神略过上方那一排排木制的牌位,在最后一个位置略停顿了一下,那上面还没有刻名字,原本那是给自己准备的空牌位,现在却是要刻上小儿子的名字。
如今竟然是要黑发人送白发人。
他又闭了闭眼,下定决心才说出了一句话:“季乾学,季府如今你不能走。”
他直接叫出季乾学的名字,这是一种立场,也是一种权力的表明。
季乾学大概猜到了他想要说的话,打断了季慎:“我母亲的事情你该有个解释,而且我要走你无法阻止。”
谁知季慎又语出惊人:“我是拦不住你,可是你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季府子孙。”
他话中暗含的意思明显,季乾学如今的能耐根本无法与季慎抗衡,更何况现在季慎刚刚失去嫡子,要是在让唯一的儿子离开季府另立门户,大半辈子的基业与辛苦都是一场空。
季乾学虽不应声,但是此刻一直淡定的脸却变得愤怒起来。
“她留在这里我不放心,嫡母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我的孩子随时都有危险!”
他早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
他已经想好了,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被看到的机会,抓住那个机会就能够获取昭帝的信任,那时朝堂之上的权柄能够让他获得真正的自由,不为季慎所束缚。
季慎威严的声音响起,声音空荡荡的—他软禁了薛宜。
“她身体不适,孩子去世之后打击过大,另辟一间房静修,也有专人看护。”
听到这话,季乾学暂且放心而后又讽刺一笑。
这间祠堂空旷,此刻父子俩互不相让。
“你可以选择放弃一切,那么你的妻子她真心愿意吗?别忘了,她也是唐家人。”季慎直击季乾学的内心深处,话冷冰冰的毫不留情。
最终,季乾学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