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韶光跟解君心一起吃过饭就回穹明宗了,到山上的时候,还不到中午。 慕韶光一上山,就看见上官肇在那里等他,但通常这种迎接他的事,问千朝只要在,都是当仁不让的。 慕韶光心里念头一转,就知道肯定是问千朝那边出什么事了,直接问道:“掌门怎么了?” 上官肇苦笑了一下,小声道:“吐血了。” 问千朝从小到大身体就不错,少年时个头就比慕韶光还要高了,向来没怎么生过病,慕韶光一听,不禁吓了一跳,问道:“怎么回事?” 上官肇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当时一进书房,就看见他吐血了……也没见过什么客人,我瞧着像是一时情绪激动,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所以信里没同你说,怕你着急。” 慕韶光一抬眼,正好看见一名弟子手里端着托盘路过,上面药碗里的药一滴没动,他便说道:“我不回来他不肯吃药吧?我去看看。” 上官肇道:“师兄辛苦了。” 慕韶光勾手示意那名弟子过来,将他手中的托盘接过,耸了下肩道:“也罢,谁让我是劳碌命呢?” 说罢,他就去了问千朝那里,直接推门而入,向内室走去。 问千朝正躺在床上发呆。 紧接着,他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响起。 没有人禀报他慕韶光回来的消息,但从小听惯了的脚步声,连轻重节奏都了若指掌,不用说他也知道是谁来了。 那脚步声,仿佛每一下都踏在了他的心上,然后与他的心跳合为一体。 但他这些年来听到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听多久。 想到这里,问千朝又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刚刚才平复下来的气血也有再次翻腾起来的趋势。 慕韶光走到床边,把药搁在桌上,稍微有些冰冷的手直接按上了问千朝的额头,片刻后就拿开,说道:“别睡了,师兄来了。” 问千朝睁开眼睛,笑了一下,说道:“来得好快。” 慕韶光这么痛快地就过来了,说明他没有被解君心控制。 也就是说,那件事,他不是被强迫的。 问千朝说:“很少见师兄穿这个颜色式样的衣服。” 慕韶光的衣服还是解君心那件,他想穿别的也没有,不过像慕韶光这种从小到大穿什么都好看的人,一般不会在衣服上上心,因此并不在意。 他连问千朝这句话都没接,弯腰打量着师弟的气色,片刻之后说道:“我听上官师弟说你吐血了,怎么回事?” 问千朝说:“这几天就有点不舒服,也可能是事务繁杂忙的,心里堵得慌,所以一时气血不畅吧。” 慕韶光掀起袍子来,在他身边坐下,说道:“什么事?要不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 问千朝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话长,我这会也懒得想了,改日吧。师兄,你陪 我坐一会行吗?” 慕韶光拍了拍他,说道:“这不是坐着呢。来,你把药喝了。” 问千朝生病的次数不多,但小时候就是这个毛病。 一开始大概是因为他年幼丧父,父亲又是被人给杀害的,问千朝当时年纪尚小,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了。 他大病一场,总怕有人也要杀他,在药里下毒,所以非得慕韶光在一边才可以,慕韶光那一阵子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后来问千朝就养成了这个臭毛病。 除此之外,他并不怕药苦,只要是慕韶光递给他的药,问千朝就不会犹豫,如过去一般,一仰头便灌下去了。 问千朝起身喝完药之后,随后把碗搁在一边,目光在慕韶光身上一掠,无意中看到师兄有些宽松的领口下面,隐隐露出了锁骨上的一处牙印。 问千朝的手当时就是一颤,药碗在桌上没放稳,骨碌碌滚到了地上打碎了。 因为问千朝平时就是个最会撒娇装可怜的人,所以慕韶光狼来了的故事听多了,来了之后见问千朝不像有什么大碍的样子,就没把他的病太当一回事。 这时看见他连碗都拿不住,慕韶光不禁一惊,连忙将问千朝扶住,问道:“怎么,还不舒服吗?” 他离的更近,那痕迹问千朝看的也就更清楚,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来,慕韶光便扶着他躺下,放柔了声音说:“你再歇歇,放心,我不走,就在这陪你。” 问千朝躺在了床上,慕韶光手搭着他的腕脉,灵气缓缓在问千朝的体内游走,帮他顺气,过了一会,问千朝那种难受的感觉果然好多了。 他将目光从慕韶光的身上移开,眼睛望着帐子顶怔了一会,忽道:“师兄,我从小便没娘,也不知道我娘是谁,父亲又早早过世了,幸亏还有你在我身边,要不我在这世上就当真是孑然一身了。” 慕韶光说:“胡说。整个穹明宗中那么多的人,不都是你的亲人吗?你以后娶妻生子了,等你病了,说不定就是你的娘子陪着你了,到时候我想来,只怕你都不愿意了。” “娶妻生子?这我倒是真没想过……” 问千朝苦笑了一下:“师兄,娶妻是什么滋味?快活吗?” 慕韶光一怔。 那个瞬间,他脑海中竟然闪过了解君心的身影。 这个发现让慕韶光心中有几分惊诧,也有几分不明缘由的慌乱。 问千朝将慕韶光有些出神,没回答自己,眼底掠过一丝暗色,又叫了声“师兄”。 慕韶光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我又没有娶妻,我如何知道?” “听说夫妻和合,乃是这个天底下最令人快活之事,但也得能找到一个自己情投意合的心爱之人才好。” 问千朝缓缓地说:“我这辈子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慕韶光说:“这是哪的话。你长这么大,就没个意中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