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韶光被前呼后拥地回到了穹明宗。 宝车上的坐垫舒适而柔软,香炉里焚着他素来用惯的安神香,茶水是最喜欢的信阳毛尖,无处不熨帖舒心,车子一路乘风疾驰,向着穹明山而去。 魔域在身后被抛的越来越远。 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慕韶光却依旧觉得心里面有些说不上的恍惚。 “栉雨峰弟子恭迎芷忧君回山!” “朝云峰弟子恭迎芷忧君回山!” “闻澜峰弟子恭迎芷忧君回山!” “……” 宝车一路划过穹明宗的上空,慕韶光并没有下车露面,但所到之处,均有各峰弟子迎出门来,翘首相迎,遥遥行礼。 最后,慕韶光那些嫡亲的师弟妹们都已经满面喜色地等在他的居处门外了,见到他下了车,都欢呼着围了过来,那欢天喜地的样子,就像是过年一样。 慕韶光原本有些意兴阑珊,此时也被这个阵仗整的有些哭笑不得了:“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立了大功凯旋的英雄,不过一个卧底,还是个露馅了失败而归的卧底,有什么可欢迎的。” 岑芝第一个说道:“谁说的,师兄就是英雄!你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得了三滴眼泪,这世上再没人能做到了!” 另一个师弟也说道:“就是啊,师兄简直太厉害了!其实说实话,我觉得这些都已经够了,加上唐郁,魔神的四份力量碎片可都在咱们手里,就算另两份弄不到手,应该也无碍大局。” 上官肇:“嗯。” 慕韶光仰起头来,看了屋顶片刻,说道:“四滴了。” 所有的人都是一怔。 片刻之后,岑芝颤抖着说:“师兄你是什么意思?你说你已经弄到四滴眼泪了吗?” 慕韶光缓缓颔首。 上官肇道:“是……” 慕韶光说道:“是解君心。” 那日,他与解君心春宵一度,虽然这过于漫长的春宵足足持续了两天一夜,但也让慕韶光得到了一滴珍贵之极的眼泪。 慕韶光还记得,上一次在七情阵中的时候,他也得到了一滴殷诏夜的眼泪,却被判定为□□之泪,所以不能使用。 解君心当时那种状态,应该比殷诏夜犹有过之,慕韶光本来还担心他的眼泪不能用,但放到寒玉瓶中之后,得到的答案却是“可以”。 只是,泪水中之带出了一半的力量碎片,所以还需要获得另外半滴。 此时师弟妹们提起,慕韶光一来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二来这滴眼泪得来于床笫之间,也不好解释,所以就只是简单提了一句。 他总不能跟自己纯洁的师弟妹们说,当时他们上了床,可能是看见他疼哭了,解君心就也跟着哭了吧? 但饶是如此,大家也都已经完全被震住了,谁也想象不出来解君心那种人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又会在怎样的状态下哭,师兄……简直是太 厉害了。 有人冲问千朝笑着低声说道:“掌门, 这下魔域那边就剩下一个老六莫暝了吧?师兄太厉害了, 简直是天纵英才,你瞧,连魔头们都这般听他的话。” 问千朝从方才开始一直没说话,直到这个时候才慢慢地笑了笑,说道:“是啊,师兄就是很厉害。” 另一头,慕韶光正在说:“但那个莫暝,我甚至还没有见到过他的真容,在魔域许久,也没寻到什么接触的机会。虽说现在的眼泪已经很多了,但如果能设法将他身上的力量碎片也收集起来,还是最稳妥的,我想,过得几日,我还是再想办法回魔域一趟。” 问千朝走过去拍了拍慕韶光的肩膀,微微一笑说道:“慢慢来吧,别把自己绷的那么紧,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剩下的那个人,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岑芝笑着说:“这次大师兄身份暴露,大概最高兴的人就是掌门师弟了。他之前天天惦记着让师兄回来,如今如愿了,自然想多留你休息一阵子。” 慕韶光回头看了问千朝一眼,也是一笑。 问千朝说道:“反正怎样都好,倒是师兄这阵子应该确实累着了,回家了就舒舒服服地歇歇,以后日子长着呢,今天不早了,都散了吧。” 众人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打扰,都恋恋不舍地向慕韶光道别而去,问千朝也上前用力地抱了下慕韶光,低声道:“欢迎回来。” 慕韶光拍拍他的背,问千朝便也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慕韶光自己。 他面露沉吟之色,回手从袖子里抽了一封信出来。 这是当时夹谷长老为了指控问千朝和魔域的唐郁勾结,拿出来的那封“问千朝写给唐郁密谋的亲笔书信”,他把仿本甩给慕韶光看,就被慕韶光给拿了回来。 现在旁边无人打扰,慕韶光又把那封信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之前他心里便隐隐觉得不对,此时这想法愈发清晰了,说来应有两点。 一者他敢肯定,看笔力,这信绝对不是问千朝的手笔,但每一个字的字形却几乎都模仿的一模一样。 问千朝并非书法家,也没有那么多的手迹在市面上流传,到底是谁能把他的字模仿的这样像呢? 这一定是个很熟悉问千朝的人,有极大的可能性,就是出自穹明宗。 还有一点,就是这封信的内容。 信上是问千朝跟唐郁商议,两人如何将问旻先前培养出来的怪物尽数放出,制造动乱,再趁机图谋大事。 虽然这内容十分荒谬,但其中关于具体计划的叙述却是颇为详尽,甚至连种种细节都说的十分清楚,亦不该是夹谷致能够编造的出来的。 慕韶光将信上的种种疑点一一用笔勾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他随手搁下笔,却放了个空,差点把笔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