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当着济王妃和宁王妃的面,将怀王妃留下。
她只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让三位王妃多待一会儿:“对了,上回太子放在我殿中的宜浓香,给几位王妃也带些回去罢。”
又在给怀王妃的香匣子中留一封小笺,指她初七清晨,带姬桢入宫一趟。
怀王妃与姬桢坐着同一驾马车回府,路上便开了匣子,待凑到跟前读完那封小笺,便是一怔。
今夜发生过什么吗?
皇后殿下为何宣她进宫,还要带着阿桢呢?
莫非今日,阿桢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可小郡主分明是一个人安静坐着,吃吃喝喝,间或发个呆罢了……
明氏扫了一眼女儿,但见她蜷着身子躺着,怀中抱着个引枕,已然睡得很香甜了。
她心中万分不解,待回了府,皇帝那边也散了,怀王骑着马匆匆赶回来——这一夜,王府中也要阖家团聚着守岁的,可她自顾自同夫郎并肩坐了,还把姬妾们和孩子们都弄去了偏房里待着。
这一看,便是有话要说。怀王捏了捏太阳穴,瞧瞧她。
明氏便将小笺递给怀王:“郎君,这……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们前头也……”
怀王读完那寥寥数个字,眉头轻拧,亦感狐疑。
他本就吃多了酒,如今一张白净面皮下头泛着隐约的红,强撑了头,皱着眉想了又想:“前头没什么异常……六郎如今也安顺了,只五阿兄一个人,闹得出什么风浪来。你且别想那许多——说不准,是阿嫂得了什么好东西,当着那两个的面,不好直接赏给咱们阿桢,特意唤你入宫去领呢。”
明氏咬着嘴唇,雪白牙齿下沿,沾上一线分明的赤红胭脂。
她才不信。
本就是怀王与皇帝最亲近,皇后要给怀王府赏什么,还要考虑那两位王妃的心思么?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抿了一口浓茶,逼迫自己一丝丝去想——宴上,没见皇后与前头来的侍人说什么,那便不会是皇帝那边的事儿。
自己席上呢?也只记得个“冠绝京城的大美人”了。
说起来,她还是个六、七岁小娘子的时候,京城中最美貌的女子,确是如今的济王妃邓凇。
然而如今她也年近四十,邓凇更比她长八岁,怎么还对这事儿,捏在心上不肯放?
再则,就算真是什么美人的事情,也与阿桢无关呐。
明氏想得头疼,偏又觉得阿桢年小,自己都不曾注意的事情,阿桢更不会注意。
因而也没想着摇她起来问问。
却不知,姬桢已然打过了一个瞌睡,这会儿眯着眼,躺在花罩后头的小榻上,发呆想事情呢。
想的是济王夫妇,竟敢就这么大喇喇地来了。
要说以往,皇帝虽然与济王不睦,面子上的兄弟情总是有的,可今年……先是江南动乱背后隐约有济王的影子,又是第一时间派人去济地勘察山川地形,再有宁王的态度,皇帝与济王之间的情谊,已然如同一根细线。
稍稍一拉,便会绷断。
初一时,近支皇族男丁,都是要跟着皇帝去宗庙里祭拜天地祖宗的,这一件事,济王或许并不想错过。
可他怎么敢就这样来呢?他就不怕皇帝突然翻脸,将他扣住吗?
或者,他在京中有什么暗线,足以保护他?
姬桢这身子到底年幼,想一会儿,自又睡着了。待被东星唤醒,换过新衣裳,上堂前叩拜爷娘时,她便暂将济王的事丢到脑后去了。
再怎么样,今儿宗室大祭,该不会有事。
她是很忙的,南北史加在一起,总有上百个做了皇帝的人物,再算上奸臣独夫的传记,她自己都不晓得几时能读完,因此用过了早膳,便自回了屋子,抱着熏笼看书去。
本是乏善可陈的一天,谁知中午,从大祭典礼上回来的阿爷,却急匆匆将阖府上下都唤到了一起去,道是从今日起,谁都不准走亲访友,更不许参赴宴席。
姬桢混在三个兄弟之中,原本还记挂着回去读完那折齐末帝传,听得阿爷说这话,耳朵却直竖起来。
怎么突然就不准出去交游了呢?
她惊诧抬头,父亲的眉心难见地紧紧扣在一处,仿佛解不开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