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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能从这会儿便立下野心呢。
他掩饰，她也权当没看到。左右有李橱在，这小皇子想长成栋梁之才，怕是并不那么容易。
而她出了宫，便将书房现下的管事李继唤了来，让他整理书坊中出刊过的医书，统统拿一册来给她。
沈衍翻得医书，她自然也翻得。
若是真找到了有人害过沈曙的证据，那么，前世她的死，或许也就能找出嫌凶。
李橱办事不含糊，三日后便取了许多书本来。
姬桢得空便翻书，如是过了两个月，竟还真叫她翻到一句。
“妇人初产，胎儿肥胖而产程极短，当勿使哭笑，勿使言行。倘催动血气，七窍血溢，则药石罔医，必殒命矣。”
她简直怀疑这话是谁人添到古书中骗人的，然而再找来那原书翻看，这几句话仍旧在目。
半个字儿也不曾错的。
姬桢懵懵然将书放下，想起阿兄说，御医们都坚称和嫔身亡是病，而非毒……
莫非她们两个真都患了一样的病？
她们二人，就这样倒霉？
再翻下去，更觉奇怪。
旁的医书里说，这多是晚嫁女才会遇到的事情——晚嫁，便是晚生了，那么，她患“病”，勉强能算是情理之中。
可沈曙今年也不过刚满廿岁，如何也算不得年岁大。
这是为甚？
若是先前，她会想法子去问问沈衍，如今却是不大想见他了。
原当重生这许多年，前世的事情总该一日淡过一日，迟早放到脑后去。
可每常想到沈衍坐在婴孩的小床边翻看医书的情形，她便觉得胸中扎着一根利刺。
前世她死后，沈衍一定不曾亲自查证过她的死因——否则，此刻的他，该不需要翻医书了才对。
那也便是说……前世的她，死后连个明白的因由都不曾有。
沈衍给她十二字谥号有甚用处？她若不曾重活，泉下知晓自己的死因从来都是一笔糊涂账，只怕唯有死不瞑目的。
她不怨他更在意亲阿姊，可她难以忘怀，这对皇帝来说如此容易的一件事，他都不曾为她做到。
何等薄情的男人。
只是，沈衍虽不大像个人，可比她那半疯的阿兄，却是好了许多。
和嫔都已然下葬了，他却突然发难，将和嫔生前交好的几个妃嫔统统撵去守陵了。
消息传进长公主府，姬桢愕然不已。
怎么和嫔走了才几日，皇帝便将她的旧友统统处置了——莫非她在皇帝跟前悄悄暗示的“沈家人很有些想法”的话，起效了？
那也该收拾沈衍，怎么将这些无关人等，弄去给一个嫔守陵……
须知就连皇后薨了，也没有差遣妃嫔去守陵的道理啊。
姬桢左思右想，总觉得是皇后阿嫂在其中动手脚。
可真入宫时打听起来，陈皇后却是冷冷一笑：“你阿兄，是半点儿不肯饶与和嫔有关的人——你可知晓他做甚处置那几个昭仪美人？是因她们与和嫔交好，给和嫔送了点心餐食，更有一个，在和嫔发动时，便从自己宫中熬了催产汤药送去……”
“催产汤药里动了手脚？”姬桢愕然，她很不信天下有这样的傻子，宫妃岂有给别人送汤药的道理！若是受赠之人出了事，那送药的人，岂不就是最有嫌疑的？
除非她万分笃定这汤药里半点儿毛病也没有。
可偏偏和嫔没了呀。
“那倒并不是，只是这汤药太过有效，和嫔分娩太快。而八郎在胎里便大，因此引发了血溢之症——她们都逃不开干系。”
姬桢再不敢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阿兄……阿兄怎能如此，她们若只是出于交好才给和嫔送点心汤药，显是好心，怎有这样迁怒的道理……”
陈皇后垂着眉睫，白玉般面庞上，半分情绪也无有：“道理？天子所言便是道理……”
姬桢很觉她这模样生冷。
她都将李橱送来了，陈皇后怎的半点儿妩媚都没有学到？
这话她不好问，却正听得暮鼓进来通禀：“殿下，素珠儿公主现下已然到了殿外了，可要召见么？”
皇后应允，素珠儿进门，而姬桢终于明白——李橱到底是把一身本事教了谁。
素珠儿本是个爽朗明快的小娘子，此刻眼中波光微动，竟似是蜜水漫过心头似的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