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的。
以靖王的想法,皇帝的身体便是不更坏,也不能好起来了。如今他这一支无人能继承大统,那么,与其让姬桢始终摄政,不如再选一个能名正言顺继位的。
如此,宗室人心可定。
可是,姬桢并不多言,只带他来此处,说等一会儿再进去。
他便听到了这些话。
原以为只怀王一个觊觎大位,可现下看来,怀王竟连最沉不住气的那个也不算。
“叔祖父以为,现下该当定下阿兄之后,由谁继承么?”姬桢缓声道,“让他们谁做皇帝,会保得其他人安然无恙……我也是想过的,可总没个结果。”
靖王只叹了一口气,不说话。
谁会保别人无恙——都是争抢过皇位的人呐,若是身后没有些本钱,怎敢加入这场争夺,可若是有了本钱,又怎能不被人忌惮……
“不是我偏心自己的阿爷,实在我阿爷那主意,是很不算坏的。”姬桢道,“若是能将宗室里的好子女,都收入宫廷,一并教养,天长日久,自然见得谁是英才,谁是庸碌之辈。”
靖王正待点头,蓦地一顿:“……子女?”
姬桢颔首道:“女儿便一定不如男子吗?”
靖王一部花白的胡须在颏下抖得像是风中的鸟羽:“你……你……”
他该否认的,女子如何能与男人一样?
可是这话,对着姬桢,他说不出来。
这还不满二十岁的侄孙女,为人处事,心思能耐,便是等闲四五十岁的男子,也及不上。
若是当初皇帝换了他们中的一人或数人摄政,此刻,便是不出乱子,朝中也难有众臣一心拼命做事以图前程的气象——毕竟,若是天家情势未明,他们第一要做的,便是寻个自以为靠谱的主子跟从,博一个从龙之功。
此刻益发觉出皇帝那一道旨意的好处来——只有姬桢做这个摄政,才能让朝廷稳下来。
若是取消她的摄政之位,只怕那些个亲王郡王,为了使自家儿郎上位,有甚么手段都要使出来了。
“再有一桩,”她慢声慢气道,“陆皇后的父亲是统兵的大将,京畿大营如今虽不是他亲领,却也是他旧部管带。如今京畿大营的将士们还在东苑护卫皇后殿下……若叔祖父是陆将军……”
靖王的面上肌肉微微颤抖,终于道:“公主殿下也才刚刚降生,此事若要见分明,总要十数年后了……”
“是啊,所以,何必为十数年后的一种可能,使现下终于平定的局势,再生暗涌呢?”
对着一个见惯了宫闱缠斗的人说话,是不用说得太明白的。
只要提到陆将军,提到京畿大营,提到十几年后,靖王便自明白。
若是此刻认了一个新帝,或是一个皇储,便意味着陆皇后那新生的小公主,打从头来便无权问鼎大位。
而便是新皇储认陆皇后为母,那……那又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可靠?
以陆将军的立场而言,自是让小公主也有机会角逐大位的安排,才能换来他的安心。
至于小公主能不能做女帝,最早也是十多年后的事情啦。
她若真有姬桢这样的能耐,让她做女帝,又有甚么不成?便是女子生育的是别人的种,也不要紧啊,她还有个耳聋的兄弟在,总有侄子能过继到自己名下的。
再退一步说,若是女子为帝,儿女随她姓,也不过分。
靖王一时连这一层都想到了,眉头一蹙,便下定了决心:“便依你说的办。”
他是宗正,他的话,比宁王永王他们加在一起都有用。
那些个,不过是没出过京,也无有兵权的闲散亲王罢了。
而唯一能联络到金吾卫的怀王,这一回站在他那一边。
姬桢对父亲的做法并不吃惊。
小公主有成为皇储的机会,这一桩事,便宛如长堤上打出的第一个口子。
——若是姬图南本领出众,便能做女帝。认可了这一点,便是认可了“大周能有女皇帝”。
可姬桢也本事出众啊。
姬图南能做皇储,难道姬桢就不能做女帝?
若姬桢做了女帝,他便是活着的时候难披黄袍,去后高低也能得个皇帝的封。
更况,以怀王猜测,若是女儿做了女帝,那么皇位多半是要传给她的侄儿们的!
那不便是他的孙儿么!
此刻他自然是要不遗余力地保姬桢坐稳摄政之位,也要大力支持女郎能与兄弟们一并读书经事,如此,他们父女才有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