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
女生领着他走在前面,背影单薄。
就在他跟在后头打量着并思量找什么话题时,那女孩开口:“小学弟,叫什么名字什么系的?”
“金融系路北。”
“啊,这不就巧了。”女生回头,逆着光:“我是你的直系学姐哟,大三的夏奕然。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夏奕然回身面对他伸出了手,像是很喜欢这种传统的仪式感,一直等着他也伸出手回握住。
他不经意盯着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好似握上去会给他在异乡带来安全感。
他内心涌起雀跃,也不知在高兴什么,回握了过去:“你好,以后就要请学姐多多关照了。”
老掉牙的开场白,或许大多数时候这种没有实质的联系会渐渐的在微信列表里变成陌生人,只是没想到后面夏奕然的确帮他颇多。因为同系的关系,两人的交集不少。后面熟悉起来也得知了夏奕然是典型的南方女子。这和他的初印象一样,这个女孩性格里有江南水乡养出来的温婉。
或许大了他两岁的缘故,也或许两人算半个同乡的缘故,两人关系近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细水长流里,对她慢慢产生了依恋。
室友有时候也会拿他和夏奕然的事情起哄,这也不是空穴来风。大多数时候他不会矢口否认说没有的事情,因为辩解显得苍白又无力。
他的桌上也的确时常放着夏奕然家中寄来的吃食,夏奕然总喜欢借着减肥的由头,把这些东西大把的拿来送与他。
他望着放在书桌一角的江南糕点想起了初初给他送东西时夏奕然不闪躲的眼神:“前几天我妈给我寄来的,诺,10月桂花香了,我们江南的桂花糕也香了呢。”
包装是老式的油皮纸,用细绳捆着小小的一盒。
他接过:“谢谢,你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饭。”这话不是客套,他说的很真诚,礼尚往来的道理还是懂得。
“你记着吧,以后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夏奕然狡黠一笑,给原本温婉的姑娘添了份俏皮。
他觉这样的夏奕然可爱又灵动,起了逗弄的心思:“怎么?打算就用这个收买我给你免费做苦力?”
“你知道就好,我们学生会男丁冷落嘛,当初让你加入你也不加入。” 夏奕然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是见过她在辩论会的时候和对方法学系的人梗着脖子据理力争的模样,虽然最后结果还是不敌对方,也能豪气在场下对自己的队友说:虽败犹荣。
他从她这般柔中带刚的模样中窥探出了熟悉的模样,但这模样蒙着雾,看不清明。
19年年末,夏奕然说的苦力活也随着这场疫情的爆发提上了日程。那时他大二,所有人都封控在寝室的小小四方天里。
路华胜的电话很快就打过来,问他的情况,问他今年过年还回不回得来。他听着电话,看着沿江的雪飘飘然的落下,宿舍楼下方停放的自行车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沿江的冬天真的太冷了,下雪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他就站在阳台吹着北风说:暂时就不回了吧,这边疫情不是很严重,不用担心。
挂断电话孤独也随之而来,他想不到用什么去填补心里空落落的一片。
夏奕然的微信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路北,来当自愿者吧,我们需要人手。
所有人陷入未知的恐惧和迷茫,室友们也还在和家里人打电话。他带好口罩出门,一路风霜走到汇合的阶梯教室门口,大部队已然出发前往个个寝室分发物资,就只见到留守等待他来的女子,累的趴在教室第一排的座位上。那时只有天花板吊顶的灯在灰蒙天色里照着她的侧脸,难得宁静。
他突然发现自己躁动青春都没有出现的名为情窦初开的东西好像萌芽了。
似乎是察觉到有道火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那双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迷茫之间就趴在桌上冲着站在门口的男生笑道:“你来啦。”不似以往的清脆悦耳,有疲惫之后的沙哑。
他扫过教室,没有发现热水器,只有前面桌上放着半瓶喝过的矿泉水,他开口道:“你先休息一会吧,他们刚走,还来的及。”
“对不起啊,把你喊过来。”还是有气无力,任谁连轴转了几天都受不了,她拿过桌上的半瓶矿泉水就咕咕下肚。
见她喝得急切,他忍不住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喝下去:“水太凉了,不要喝这么猛,小心闹肚子。”
北方的冬天虽说有暖气,室内比室外要暖洋洋,但到底比起他们长居的南方还是要冷上好几十度,一会还要在外面的风雪里徒步,可受不得一点寒气。
但她好似不在意,性子里的倔强不允许她以脆弱示人:“没关系,习惯了。”
习惯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一个人要经历多少荆棘,才能在外人面前轻描淡写而过一句习惯,他不想去细想,很容易就能勾起自己的同病相怜。
果不其然,这个坚强的女孩子还是累倒了。
学校封控了两周之后,迎来了寒假。北方的寒假要比南方长很多,学校便开始批次疏散学生回家过年。
他也又一次接到路华胜的电话:“回家过年吧,现在这种情形你呆在爸爸身边我才放心。”
人不可能永远怄气,更多的时候是让一件事情渐渐的从心里抹去,不留痕迹。他明白这个道理,自己伪装得再坚强,还是想在这种特殊时刻有一个家的温暖。
便也没有了以往不咸不淡的一句不了吧,难得妥协说了句好。
路华胜语气也明快起来:“那好,到家说一声,我让你阿姨准备你爱吃的菜。”
那边满意的挂了电话。他也着手开始看起了机票,疫情期间航班不好买,挑挑选选的也就明天晚上一趟8点的航班最适合。
他下完单看着黑了的屏幕就突然想起夏奕然来,距离他们分开也就一个晚上的时间,结束最后的工作已经是晚上9点多。夏奕然从上了大四起就开始在校外住,方便她有时实习或者忙自己手头的事情太晚而回不了寝室。
他坚持送她到校门口的公交站台。
雪飘飘洒洒地落,两个人撑着各自的伞走在一地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