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帝王,似终于有些松动的痕迹。
半晌,静谧无声的殿宇中,那威仪万千的寒蝉之声幽幽响起:
“青殷,你,最像朕。”
“如若你是皇子,朕这皇位,必定属于你。”
*
青殷从崇明殿走出来,心力耗尽般松了口气,抬手遮住了屋檐下倾斜袭来的寒雪,她这一挡,也拢住了滢滢发光的月亮,眼前只剩下寒清的昏暗。
嘉宁已被送去寝宫医治,父皇也答应不杀表兄。
青殷怎么也没想到。
李茂在她父皇那,居然必死无疑。
想来不管他有无反心,父皇都动了杀意,帝王之心莫测高深,昔日之年能力排众议保下他一命,如今竟非要他死。
可李茂的命并非那么简单。
北魏余党多年来如野草丛生,一夕不斩草除根,如今就似参天大树,参差着朝中势力,复杂难辨。
她府中人流不断,李茂不得她青睐是世人皆知的事。
如若是她杀了李茂,骂名暗箭皆只会是她,若是他人动手,不免怀疑是皇帝所为。
恙族已灭,国力刚歇,皇帝年事已高,社稷也受不了再次动荡。
青殷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果真要她下手,杀那个她亲手救回来的小太子。
芙月等人一早等在廊下,见她出来,匆匆迎了上去,给她披上保暖的氅衣。
众人打道回府。
深更半夜,青殷一回绛月轩,众人便有感公主心情不佳,整个府邸守夜的仆从蹑手蹑脚,窃窃私语,从门前经过,大气不敢出。
陆衍的死讯比昼夜更替的速度快上不是一星半点,府中平日殷勤献媚的公子都心照不宣地窝在自己屋里头,脸色各个苍白似雪。
众人并不知那风光无限的陆衍如何死的,白日里送葬的车队浩浩荡荡排了街坊一道,颇有厚葬的意思。
他们躲在角落,看得心忌慌乱,有猜测是驸马李茂多年忍无可忍,杀之后快的,也有猜测是陆衍招摇,皇帝看不过公主言行,赐死的……
公主府唯一知道真相的两人,正杵在绛月轩,青殷倚靠在贵妃榻上,娆姬站在她面前,冥思苦想。
“公主就算不杀长离,他闯下如此大祸,若就此放过,他只怕日后仗着公主纵容,只会为所欲为,不受控制。”
娆姬握着一只刀扇,左右翻看。
“那依你看,本宫该如何?”青殷疲倦地撑着手肘,侧身倚着,她眸中掩着不明的深意。
“不如打他一百板子,习武之人打不死,叫他长长记性。”娆姬一板一眼地谏言道。
青殷沉思着。
她骤然想起长离那双潋滟远山的桃花眼,明明端着清冷幽静的姿态,却好似一桩海市蜃楼,下一刻就会掉眼泪。
“这种刀尖舔血,抹人脖子都不眨眼的倔种,你打他根本无用。”
少女轻飘飘地陈述道:
“他能挨三十杖使苦肉计,可见他对皮肉之苦并不当回事。”
娆姬看了青殷一眼,幽幽说道:
“公主该不会是舍不得吧。”
青殷掀起眼皮,无状地抬眼:
“本宫虽喜欢美人,也怜香惜玉,但也不是那昏聩之人,既要惩戒,自然要对症下药。”
她看了娆姬一眼,微微一笑:
“去把玄乙给本宫找来,记着,别让他知道长离现下被关在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