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已去,不过有秋老虎的加持,蝉鸣声炽未歇。
常小年孤零零地站在一棵大树下,对着树干不停地说“嗨”。
“嗨!”这样太快了,显得小气。
“嗨。”这样太干巴了。
“嗨~”这一声,搭配着他弱弱举起的小手。
“嗨个屁啊。”
有人躲在不远处听了好一会儿,此时走出来,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常小年转身,毫不客气地伸脚踹过去,“韩迟你要死!看我笑话?”
“死鬼~”韩迟把微信步数界面凑到常小年面前,又坏又贱地矫揉造作:“一万多步就是为了来看人家,人家好羞羞啊~~~”
常小年汗涔涔的身上霎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求他好好说话。
“找我来干嘛来了,你不是说今天休息吗?”韩迟好容易正色起来,拉死党上楼说话,没想到这厮却不肯,就站在楼道门口把事情都说了。不仅十分坦白,还反复强调自己对冯甜一见钟情。
昨天枕霞寺意外遇到,冯甜虽然只是笑着点点头,都没跟他讲话。但那个似乎还带着一点尴尬的微笑,却在那一瞬间,点燃了常小年这一个多月以来,带着隐隐星火的一颗心。
今天早上醒来,他发觉自己似乎啥也不想干,啥也干不了了。软磨硬泡问老板要了一天假,想着自己一定要试试,看能不能再遇到。
如果真的那么有缘分,如果她不反感,如果能要到微信……
洗漱之后,稍稍清醒一点的常小年开始发愁了,不知道住址,没有电话,微信加都没加过,也从未看过别的社交软件。偌大的城市想要再遇见,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两人唯三有交集的地方,一是敦煌,二是枕霞寺,三是本城的机场。
在敦煌,两人短暂地相处过。都是从南方去旅行的,昨天还碰过面,此时冯甜绝无可能在敦煌。
那时,两人还没出敦煌就互相道别了,并没有一起回程。
不过旅行结束之后在本市的机场,他曾远远地看到过冯甜一眼。也是那一眼,他在一见钟情之后感到心惊肉跳:喔,我和她好像在同一个城市欸。
实在是想不到好办法,他只好一大早就起来,北上枕霞寺,上香爬山之后转向东边的机场转了一圈。
“没碰到人?”韩迟问。
常小年两手一摊,“你看我除了一身汗和一万多步,还收获了什么?”
“我能帮你什么呢?在网上搜啊?”直肠子韩迟劝道:“劝你别那么做,实在有点变态了。”
“说什么呢?!哥们是那种人吗?!”常小年跳脚。
“别急啊你,听我说听我说,”韩迟按住他的肩膀,“听我给你分析,我觉得你吧,不要太着急。就算你有她微信,她也不能立马就答应你啊,一见钟情的是你,不是人家。要我说,这事急不来。”
韩迟像米老鼠那样弯起自己的一张大嘴,思索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动不如不动,你不动,风它自然就来了。”
常小年:……“我是不是就不该来找你?”可这话音一落,被炙烤多时的花园里忽然一阵风起,须臾间拂过两人的头发尖尖,就这么奇异地一掠而过,不留半分踪迹。
其实也不是毫无踪迹。
这阵风吹过,给这两人和这安静的小区带来了一阵越来越近的人声喧嚣。
韩迟偏头听了听。好像是有什么人干架了,还挺激烈。两人都没来得及再聊什么,这阵喧嚣就由远及近,到了花园这边。
常小年没心思看别人家打架。
韩迟眼尖,看到是两个男的被一个还是两个女人追着,他瘪着嘴望过去,没成想这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个女人手上举着一把刀。连忙喊着“好家伙,有刀!”,拽着常小年就要上楼去。
让韩迟万分意外的是,常小年目光一闪,挣脱他的手就要朝那干架的人群冲过去。
“嘲年!嘲年!你干嘛,我告你那可有刀啊,这热闹不能看!”韩迟吓得嘴巴打结,又拉不住住风一样冲过去的死党,只好急着追过去了。
那儿可不止有刀。
那有冯!甜!
拿着刀子的是冯甜!常小年感到又惊吓又惊喜,不管她是怎么了,他就这么冲过去了。
真没想到啊,再次遇见,竟然这么着就又见到了。虽然是以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方式。
闹哄哄的人群在花坛边上僵持住了。韩迟半天都没闹清楚是什么事情,常小年却一下子就听到了冯甜嘴里喊的话。
她骂的是:你这个死变态猥琐男!老娘不剁了你就不姓冯!
有个年长男性挡在被骂的年轻男人前面,大声喝她:“我是你爸你难道也要砍我?疯够了就放下!。”
冯甜旁边一个中年女性大概是她妈妈,不断哀求着说甜甜别犯傻,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冯甜头脸上都是汗,只见她眉眼一凛,冲着她爸挥刀大骂,“疯够了?我没疯!我砍的就是你!把这种人带到家里来,有你这么当爹的?!弄死你,留我妈一个人过清静日子!”
有刀子,一般人不敢近前看热闹。年迈的三两个保安赶过来,隔着十来步又喝又劝,也有大胆的,大约是看到是个女追着两个大男人,举着手机靠过来拍。还有在楼上窗户举着手机看热闹的。
常小年一听冯甜的话,怒不可遏,但更担心冯甜会吃亏。三两步冲过去了,像个大螃蟹一样张着怀抱,想要拦住冯甜,想抱住她。嘴里喊着:“冯甜!刀子不长眼,别伤到自己了!”
冯甜看到这人,怔愣了一下,辣眉竖起,美目一瞪,冲他喊道:“你帮谁的?!”
在无数的吵架常用语当中,这句话从来都是一句微妙的话,具如何理解,要看双方的关系,以及当时的情境。
明明这两个人不过萍水相逢,一日的相处,几面之缘。
这一怒一瞪一骂却在一瞬间起了奇妙的人间化学反应,常小年的心和脑子霎时间光芒大绽,心里明镜似的,一转身,怀抱转向那个男的,假装去拦他,实际上是想把猥琐男抱住。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