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陌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眼中神色依旧吊儿郎当的,带着灿笑,“我没事,放心,只是皮外伤而已,过几日便好了,不必为我担心,更何况那小子在我手里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今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新娘子还哭丧着脸算什么回事,叫旁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宋陌道:“我帮你试探过,盟主为人还是很不错的,你可以试着相信他。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和我说,哥哥帮你揍他。”
洛棠轻笑一声,听见宋陌的话心底的柔软越发愉悦,但嘴上却是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得了吧,说得好像你打得过他一样,你要是真的打得过,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小没良心的,就这么看不起你哥啊?就算打不过他,我还不能耍耍赖让他吃点亏啊!”
晨曦的光晕从晨夜里弥散开来,一抹细碎的光影猝不及防地跌入宋陌眼里,将他的面容映衬的越发温柔,他伸出手将洛棠青丝上一支斜簪的发钗仔细簪入发间。
宋陌又突然问她:“棠儿……你喜欢盟主吗?喜欢顾义辞吗?”
那个时候,洛棠被众人催促着,已经在喜娘的搀扶下上了轿,绯色的衣摆停留在地面的一刹那,她回眸望向他,隔着烦乱的人潮,小园内的红枫被秋风吹拂得沙沙作响,她就在这片暮色枯荣里抿唇轻笑,问他,“我吗?”
洛棠说:“当然是不喜欢。”
喜轿的红帘被放下了,将她的面容遮掩在这芳菲之下。
远远地,宋陌听见她的声音被逐渐淹没在这秋日喧嚣里。
从平芜到禾汌的路途相聚甚远,平芜近处多是高山峰峦,靠近禾汌地界时沿途的景色也多是平坦的腹地。
林间升起了轻薄的烟雾,清清淡淡地带着秋风拂过垂落的树梢,如火的红枫与卷落的扶盈花交相错映,满天飞舞着极尽风华,妆点着一场盛世花嫁,红色锦绸铺就着十里红妆,萧鼓声天,沿途路上每棵树都系着胭脂色的红绸,随风摇曳着,晨间的微光倾洒在斑驳的树林上,星星点点仿若满天星辰坠落凡间。
靠近禾汌后,眼前的景色却变换了模样像是误闯入了水色江南里,如墨的温柔水乡荡开湖面清澈的涟漪,碧波轻荡流溢着芳菲的气息,旧色阑珊的小巷街景铺散着十里红妆的花嫁,洛棠听见小巷街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袅袅烟波弥散在秋日盛宴里,映衬着吆喝声好似都融入了这场盛世花嫁里。
花嫁前方那人端坐在一骑黑马之上,朦胧的光影照耀在似火的衣袍上,更衬得那人眉目清朗,他的眼眸里像是藏着万千星河般,与他遥遥相对间便会被他眼底所深藏的柔情淹没,他身着衣容华丽的喜服,衣摆处点缀着细碎的玉华石,映衬着衣袍间的繁杂纹饰像是要探出衣袍般,在微阳的光晕下闪烁着斑斓的光晕。
午旬时分花轿准时停在了归雾山庄,顾义辞猛地攥紧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又稳当地停下,他便撩开衣袍利索地跳下马,走到花轿前。
“新娘下轿咯!”墨色浓妆的喜娘扬起笑容在一旁吆喝着。
花帘的一角被人微微撩起,那人朝她伸出手――他的手在微光的轻下显得格外清晰,骨节分明,手心之上虽有一层细细的薄茧,但那指尖却白皙有力,显得甚为好看。
洛棠将手递给他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从他手心上传来的温度――是温暖的,带着令人心悸的余温。
顾义辞牵着她,眼眸里清晰地映照出她的身影。周遭的一切与眼前的鲜红交织在了一起,组成了眼前这令他一生难忘的一幕。
洛棠隔着红帘望着他,醉雪双眸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眉间描摹的花钿似是在他心间盛开了一树繁华,她朝他慢慢靠近,层层加叠的衣摆荡开地面红枫的弧度,足尖轻踏在地面发出的脚步声……清脆又沉重,红衣袭地就此潋滟了秋风,一切的一切蜿蜒成流水般淌进他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