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箭矢射出之前,皇帝从未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女子可以这么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
可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这个叫洛桑的姑娘就这样生生为他挨了一箭,从她身体里淌出的血液浸湿了他的衣衫。
一切都是那么的显眼,刺目。
明明方才还和他生气的姑娘,如今却这样苍白地躺在他怀里。
脑海里,浮现皆是她曾经哭着或笑着的容颜。
与如今的她形成鲜活的对比。
分明是那么怕疼的一个小姑娘…
皇帝很难想象,洛桑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决心,才替他挡了这一箭。
她那么单薄的身躯,又是怎么受得住的。
他多希望,如今的她也能对着他撒娇地喊他陛下…
可是她已经丝毫没有反应了。
“桑桑…桑桑,你别睡…朕在这里,你别睡…”皇帝竭力地唤着洛桑的名字,可是她却没有什么反应。
震惊,心疼加上…悔恨,几乎要淹没了他。
“沈介,沈介,去找太医,赶紧去找太医。”他几乎是疯狂地喊着。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让这小姑娘出事,她甚至都还没有过她二十二岁的生辰。
差不多是他喊完的瞬间,沈介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所有敌人,可最后看见的,是浑身是血的阿姐。
沈介半跪在洛桑身前,用着最后一丝理智才对着皇帝说道:“陛下,让臣先带她下山。”
皇帝红着眼睛看着洛桑,入目的,是眉头轻皱,很是痛苦的洛桑。
她是不是很疼…
他本能不想这姑娘离开他,可思索后,还是点了点头。
皇帝很清楚,马车行驶缓慢,要想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只能骑马。
现下歹人虽诛,但他身为帝王,却不能在这时候丢下文武百官。
最好的办法,只能让沈介带她下山。
“阿介,务必照顾好她,让她活着。”皇帝虽不情愿,还是将怀里的洛桑托付给了沈介。
沈介应是,随后毫不犹豫地带着重伤的洛桑翻身上马,向着山下而去。
他方才检查了一下洛桑的伤口,不幸中大幸的是,箭矢贯穿射中的是洛桑的肩膀,只要他够快,就能救她。
“阿姐,阿姐。”时隔九年,沈介终于又一次这样唤她的时候,她却听不到。
阿姐,你要的一切都在你眼前唾手可得了,只要你活下去。
…
江南行宫虽位于杭州府,但若进宫找太医为洛桑治伤,免不得要过禁卫军的审查,即便手持天子令,但还是免不得要耽误时间。
因此沈介直接骑马带着洛桑去找了他认识的一个大夫。
“砰。”沈介抱着洛桑下马后,立马踹开了医馆的大门。
“郑大夫,他人呢?”
沈介看了一圈,发现屋内不见沈介熟悉那个大夫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一个月前出现在客栈的那个男人。
这人沈介调查过,也是一位大夫。
“叔父身体不适,如今在家修养。”郑安亭作揖回答到。
不过作为医者,见此一幕,很快反应过来,忙招呼沈介将伤者放到榻上,开始检查她的伤势。
郑安亭在看清洛桑的脸后,也是明显一滞,他对这个姑娘有所印象。
只是他来不及细细回忆,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你有几分把握?”
问的,是他的医术。
虽然沈介之前查过这人,知道这个人的医术还算可以,但还是不敢把洛桑的生死托付给他。
“公子前头的处理很好,血已经大致止住了,如今只要把箭拔出来就好了。”
“幸好,箭上无毒。”郑安亭仔细观察,发现伤口处的血色没有发黑。
沈介有气无力应了一声,然后让洛桑靠在他胸前,示意他把箭拔出来。
郑安亭有些为难,因为他首先需要将伤口处清理一下,才能保证之后伤口的愈合。
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你会不会?”沈介被他的犹豫失了耐心。
沈介不是没有受过伤,所以见不到这个人这么磨磨唧唧,但凡慢一点,阿姐就会多一分危险。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动手…
可是当他看到阿姐的脸色因为伤口而变得苍白时,他的手便在发抖。
“那劳这位公子先把这位…姑娘的衣服解开…”
郑安亭说着,就去准备拔箭用的工具和伤药。
他准备得很仔细,用烈酒擦过自己的双手,然后扶住洛桑的后背,从后往前,将箭取出。
洛桑确实之前疼得已经晕过去了,可是忽然又一下钻心的疼。
“呜呜呜,好疼。”她疼得冷汗直冒,衣衫混着血汗,早已经湿透。
迷糊之中,她感觉有人抱着她,像极了小时候,阿介与她互相依偎的感觉。
“阿介…我好冷。”
沈介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不免愣了一下,却还是尽量控制住洛桑的手,不让她乱动。
可是洛桑吃痛,吐掉嘴里的白布,就要上了沈介的肩膀。
沈介吃痛,却一动不动。
直到郑安亭将箭矢取出,洛桑才慢慢松了口,此时,他的肩膀处已经被咬出了血痕。
郑安亭又给洛桑上了伤药包扎好伤口才让洛桑躺下。
听见床上的洛桑呼吸渐渐平稳,沈介才稍微安下心来。
“在下有一个女徒弟,不如叫她来替这位姑娘换一声衣裳。”
郑安亭慢慢想起床上的姑娘为何面熟,自然也知道这位姑娘是有夫君的,而面前这位比他还年轻的少年,明显不是这位姑娘口中已三十有六的夫君。
刚才情况紧急,不得不褪下了姑娘的部分衣衫,可如今已经不那么急切,自然是得避闲。
沈介看着洛桑渐渐舒展的眉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拿过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