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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1 / 2)

有那么一瞬间,陈英傻傻地眨了眨眼。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这些天她一直被梦境困扰,大多时候心中惶然,怎么就忘记了男女大防?

可眼下又是骑虎难下,若是不换衣裳,反倒显得她扭捏作态了。望着言昱安纹丝不动挺直的后背,她只得硬着头皮,快速换好衣裳。

换完之后,她又故意清了清嗓子,红着脸提了句,“以后可以在马车里拉一个隔帘吗?”

她的声音里尽是尴尬,也不敢看他,只低着头,轻咬着唇瓣说,“毕竟男女有别,多有不便。”

“不是说,再也不要和我分开么?”

沉磁的声音里,带着些意味深长的戏谑。言昱安一向是清雅高远,温润如玉,但凡与他接触过的人无不称颂他是端方君子。

可这一刻,陈英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他那隐藏于闲雅从容之下的任性恣意。

言昱安转过身,就看到正呆若木鸡的陈英,默了会儿,他拿起榻几上的薄毯盖到她头上,刚好遮住那双娇痴含情的眼眸。

他如墨的深瞳里,暗潮涌动,而后逐渐归于平静,只剩下克制后的清明。他淡淡道,“既然知道多有不便,又为何非要与我同行?”

“我,我……”

陈英迅速扯下头顶的毯子,猛然对上他审视的目光,不由垂下眼,“我的意思是,这趟去云州不要和你分开。等将来回京后,我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再也不要和他分开么?这样的痴心妄想,怕也只有在她神昏意乱时,才能说得出来吧。陈英正如此想着,嘴角不自觉牵起自嘲的笑容。

这抹笑容,落在言昱安眼中,意味就有些不同了。他有片刻的恍惚,有些话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将话题转到别处了,“你原来身边那位周嬷嬷,如今可是住在京郊?”

陈英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认真回道,“是,她在京郊莽山脚下和一家佃户毗邻而居。”

“我会安排人将你的行李收拾好,一并送去周嬷嬷那里,对外便称是你不放心独居患病的老仆,所以亲自去照顾一段时日。”

听了这话,陈英眨了眨眼睛,忽然就明白过来,望向他的眼里闪动着激动的光芒,过了会儿,她又垂下眸,低声说,“可是,我姑姑那边……”

“放心,我自会处理好。”

当下言昱安提笔写了封信,令平康带着信立刻赶回京城去。陈英望着烟雨中平康策马离去的背影,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动了动唇,终是欲言又止。

言昱安坐在案几前正翻阅文书,时不时提笔蘸墨,在空白纸页上笔走龙蛇,专注而又闲适。

马车外,是细雨斜风的凉秋,是车轮与马蹄单调而重复的声响,是隔绝世间一切嘈杂难得的几分清静。

世人皆说状元郎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可谁又知道他十年寒窗的孤寂和艰辛。那无数个夜晚,从书房里透出的幽幽烛光,还有哈气成冰的冬日里连绵不断的咳嗽声,那声音时而轻缓,时而急切,沉沉闷闷,终日不歇。

她不止一次见过病中的他,是如何强忍病痛挑灯夜读,还没等她从回忆中收回神思,耳边就已经传来那人隐忍的低咳声。

言昱安身子一直病弱,即便是炎炎夏日,他浑身上下也不见一滴汗,不论何时他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清冽的凉意,如幽泉畔的长青松竹,又如山巅上的终年积雪。可即便是如此,每当对上他坚毅的目光,陈英便觉得自己的担忧有些多余。

看着面前的男子,因咳嗽而微微颤抖的指尖,如脂玉般的脸庞透着几分虚弱的苍白美感,仿佛是凄风苦雨中的一株白莲,摇摇颤颤中仍旧傲骨不屈,遗世而独立。

这一刻,她只觉得心疼,情不自禁地将手中薄毯递了过去,可是手臂抬得高高的,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她怎么敢这样触碰他?

言昱安感觉身后有动静,刚转过身去,恰在这时,马车行至坑洼处,车厢一阵颠簸。陈英身子不受控制,猛地往前冲去,嘴唇磕到他的下巴上,瞬间疼得满眼直冒泪花。

言昱安呼吸一窒,她却是不管不顾的,低头捂着嘴,一边发出吃痛的□□声。

言昱安连忙扶住她的肩膀,拨开她的手,就看见那红肿的唇瓣,异常娇艳的绯红色,透着一层莹润的水光。无人知晓,他此刻心底涌动着怎样复杂的情愫。

“我没事。”陈英朝他尴尬一笑,柔嫩的唇瓣瞬间沁出一颗血珠,“就磕破了一点点,无碍的。”

“疼么?”声音有些暗沉。

陈英摇了摇头,殷红的血珠凝在唇上,有些妖娆的艳态。

言昱安一怔,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指腹按在她柔嫩的唇上,轻轻一抹,眼睛却是乌沉沉的盯着她,“你从未出过京城,这一趟风餐露宿,会很艰苦,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感觉唇上一凉,冰凉的指腹与灼热的唇瓣直接触碰,那种凉爽舒适的感觉直涌上心头,浑身血液仿佛是冰山下跳动的火种,于禁锢中沸腾不止。

这一刻,陈英心跳加速,她下意识舔了下唇,顿时整个人就僵住了,刹那间如被雷击,她瞪大双眼,刚才舔到凉凉的,竟然是他的手指。

外面车轮滚滚,秋雨绵绵,万籁此俱寂。而在这马车中,那些原本潜藏在心底的情愫,如同深潜在水底的游鱼,于惊涛骇浪中跃出水面。

言昱安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掩在身后,指尖濡湿的触感沿着手臂直抵心房,他紧紧蜷起五指,强压下那股不可遏制的悸动。

见他面色如常,陈英也渐渐镇定下来,车厢内涌动着怪异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她缩回角落里,眼神空洞地望着榻几上某处,轻声说,“当年我也是这样从云州一路颠簸着来到京城的。这段路程对我来说是回家,我心里只有欢喜,又怎么会后悔呢?”

如果那些梦境都是真的,她宁愿死的是自己,也不愿看到他的陨落。和生死比起来,她那点私心杂念又算得了什么?

思及此,她又眨了眨眼,笑得有些无所谓,“你若安好,将来我也能过得更顺遂些。即便是我将来嫁人了,你也会护我一辈子的,对吧?”

天光时不时地照进来,她的脸也忽明忽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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