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坐了下来,一边看书一遍盯着,看看到底会不会有人趁她不在潜入兰芷园。
不知不觉中阳光便转了方向,正好从窗缝刺向书阁,白桐眼睛被晃得难受,便放下书,站了起来。
就在此刻,楼下开门的声音传来,有人进来了。
白桐心中一紧,轻轻躲藏在书架里侧。
来人步伐稳健,听声音是个男人,他走上了楼梯向二层走来。白桐心中狂跳,默默祈愿他去东厢房。
怎料天不遂人意,这人到了二层便转身向白桐这边走来,白桐藏身的书架很高,完完整整得遮住了她的身形,她也一动不敢动,连气都不敢喘。
好在这人进屋没有走向书架,而是推开了窗户,一时间,外边的微风声,鸟鸣声涌进书阁,掩盖了她的声音。
白桐听此人好似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案几,然后便在窗边藤椅上坐下来了,似乎是拿起了自己刚刚看的书。
白桐正暗自叫不妙,突然听到有人翻窗入室。不由得再次屏住呼吸,生怕暴露了自己。
只听来人关上窗子,轻声道:“侯爷,惠州那批贡品已经顺利出手了。”
白桐大惊,杨安仁不应该在广荣堂受礼吗?怎么到这里了?而什么贡品,什么出手了?他是把贡品卖了吗?这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啊!
然而脖子一凉,一位黑衣人已经将一把匕首顶到了她的喉咙。
“你是什么人!”黑衣人厉声问道。
白桐此刻反而放松下来,没想到每一次的死法都很不同呢?想到此,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黑衣人见她有几分诡异,一把从书架里侧拽了出来,推倒在藤椅前。白桐抬起头,只见一位身着蟒袍的男子正紧盯着她。体貌伟岸,秀眉长目,想来便是新晋的镇远侯杨安仁了。
杨安仁一瞬便认出白桐是何人,马上站起身来,又忙镇定心弦,含笑着问道:“弟妹不准备去宴席吗?躲在这书阁何事啊?”
白桐眼见他衣着光鲜,形容焕发,心中的恨意再次涌上来,不由得冷言道:“自然是撞破侯爷见不得人的勾当来了。”
“哦?什么勾当,”杨安仁泰然自若得一口否定。
白桐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求他给个痛快,一刀杀了她,无论是被勒死还是毒死,都太痛苦了。
杨安仁看她决然赴死的样子有些好笑,说道:“弟妹放心吧,本侯不会杀你的。”
嗯?白桐一怔,竟然不杀她?
旁边的黑衣人忙叫:“侯爷,这不妥!”
杨安仁看向他微微摇了摇头,黑衣人便低了头不再言语。
杨安仁拿起刚刚白桐看的那本书递给她:“想不到弟妹竟然对《墨经》有如此兴趣。”
白桐从他手中接过书,心知他在刺探她为何在此,偏不搭话,只把书放回原位。见他并没有杀意,想来自己所听之事虽事关重大,但他已料准一个内宅妇人不足为患,当真自大妄为。而她也无意再与杨安仁纠缠,便福身见礼道:“侯爷若有要事,妾身便告辞了。”
杨安仁抬手阻止了正欲动手的黑衣人,便放了她离开。
白桐沿着荷花池返回兰芷园时,太阳已渐西沉。她走之前在书箱和厢房门锁的锁芯上都撒了一些蔷薇粉。而此时书箱锁芯上面的粉还在,而厢房门锁锁芯上粉却已经没有了,果然有人趁她不在悄悄进入了厢房。
中间大段时间她都在书阁盯着,来人只能是趁她在宴席,或是刚刚与杨安仁纠缠的那段时间潜入。只是不知过了今夜,她是否还有机会再回到之前,查出来者何人?
原本白桐早已没有多余的气力去做任何事,如果时光只是单纯地在这一天往复,她甚至觉得和她之前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过一天如此,过一年、过五年、过十年也不过如此。她既不惊恐时间的循环,也不畏惧循环的终结。
可现在,这么多年来,似乎是第一次,她能感受到“我想——”这个念头在她心中灰烬中露出星点火光。
白桐清楚,若放纵这火花蔓延,她便再不能轻松面对那即将到来的死亡。可无论怎样压抑,她都感受到那火已经开始燃烧。
她想知道为何有人想杀她,她想知道是谁想杀她,她想知道她今晚能不能活下去?
白桐找出来一副丝绢手套,还是曾经为信哥儿清疮时准备的。再一次打开了厢房的门锁。虽然她不清楚上一次毒死她的毒究竟是下到了哪里?但既然有人对厢房的东西那么感兴趣,下毒在这里也不奇怪。
早晨她没有来得及在厢房中每个箱子都做记号,但也凭着上一次还算清晰的记忆发现了细微的不同。装着书简的那个箱子上的绒布有些许错位。
白桐轻轻掀开绒布,打开箱子。上一次她仅仅是开箱检查了一下,有没有被虫鼠啃食,并未留心太多。这里装着的都是信哥儿带兵时的一些兵书文件,她之前从未细看,但也猜测不会有什么绝密机要,毕竟都已流转至她手中,真有什么早就被拿走了。她凭着印象翻看,并未发现有什么缺失,兵书都是常见的《孙子》《六韬》等,虽然有些年头,但一看页脚平整,便知信哥儿可能都没有翻过。而那些文件上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任免、调职等内容,甚至都是誊抄件。
白桐想不通这些究竟有什么价值,值得人费劲心思来偷看。即使光明正大地来找她要,她都不会有一丝丝怀疑。
她翻开一本《孙子》,忽然发现扉页除了信哥儿字“平川”的小印,在左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印,似乎是一个“棠”字。再去看每一本发现都有这么一个印。白桐心下一惊,“棠”明明是她姑母白姨娘的闺名啊。这些兵书原本竟是她的吗?她印象中的白姨娘始终是恹恹的,似乎每一次呼吸都耗费心神。实在无法与这些兵书联系在一起。
白桐之前害怕信哥儿看到兵书想起以前征战的时光会难过,所以读书时从未读过兵书,这还是她第一次翻看。这时厢房中已有些昏暗,她拣出几本兵书,细细查看。直觉告诉她,那人找的便是这些兵书。
她打开一本《墨经》,便发现了蹊跷。
白桐幼时并不识字,是为了和信哥通信才开始学习,再后来为他读书才发现自己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