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母的妹妹如今也该18岁了。
张黎曾悄悄打听过,在得知是个女儿后,她不止一次想过父亲待她是否也如待她一样,不亲近,不喜欢,不哄爱。
以前懵懂无知,还当父亲重男轻女才同她不亲昵,后来从母亲口中得知两人如何相识,如何相知,如何相爱,她才明白自己的出生何其可笑,处心积虑的产物,委曲求全的无奈,迫于现实的结合。
同样是女儿,或许有的人一出生就注定拥有圆满家庭,父亲疼爱,母亲呵护,家庭美满,而她拼尽全力也不过想得他一句认可,认可她的存在,认可她的能力,认可她的身份。
尽管她再不想承认,这也的确是她活下去的理由之一,包括她为乔烈做的那些事,也有一部分是她为了向父亲证明母亲当年的选择并没有错而去做的,她想证明乔烈足以匹配她,也足以令他刮目相看,就像她想拼命证明自己一样,她足以做他女儿,也足以令他另眼对待。
然而这一切现在想来才觉可笑,或许父亲从未讨厌过她,母亲也从未怪罪过她,或许就连当初押她去医院也只是母亲逼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张黎讪讪一笑,拨动龙头把冷水换成热水,不一会儿功夫浴室里面热气氤氲四处弥漫,然后就听有人敲响玻璃门,传来一声嬉笑调侃:“姐!我给你搓背吧!”
张黎猛一拧眉,拿起一旁的沐浴露朝着门口用力甩过去,只听“砰”的一声脆响,磨砂玻璃瞬间裂开,乔熠冷不丁吓一跳,目光怔愣看着面前蜿蜒盘桓的裂痕,嘴角向下稍稍一瘪,缩着肩膀悻悻离开,眼见外边一室狼藉,他立即拿起工具以最快速度把家里打扫干净,随即又用一分钟时间把自己冲洗干净。
本想将房间里的床单被罩都换成新的,可是看见那些暗红血迹他又打消这个念头。
下一秒听见浴室传来吹风机声音,乔熠赶紧舔着脸小跑过去,这回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把门一推,热气混合香气扑面而来,乔熠视线模糊两下,仍将张黎瞧了个精光。
“滚!”张黎怒吼一声,侧身扯过浴袍披上。
乔熠舔舔下唇,脚步半分没退,径直过去拿起吹风机重新给她吹着湿发,手法温柔表情满足,似乎期待已久的场面如今终于得以实现,便连每件小事都想亲力亲为。
张黎面带愠怒低着脑袋将系带拴紧,感受发丝在他指间流动也没拒绝,站在那里任他伺候。
水雾蒙蒙的镜面照出他俩不太清晰的样子,乔熠的模样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张黎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隔着玻璃想起她和乔烈也曾有过这样的同框一幕。
不苟言笑,目光冷淡,表情生疏,看上去一点不像即将要结婚的新婚夫妇,倒像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女。
那是为了办.证特意拍的照,如今换了个人却又是另一副模样,笑意盎然,目光柔和,动作熟稔,仿佛相处许久的未婚夫妻,做一切都自然而然没有半点客套生疏。
很奇怪的感觉,似乎突破男女大防到了坦诚相待的地步,两个人再做什么都不觉得别扭和不自在,即便她和乔熠除了最后一步,其他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他俩的关系也像发生化学反应一样出现了某种微妙改变,顺理成章好似理该如此。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个世界有多少夫妻做着亲密无间的小事,却又在同床异梦各怀心思打着自己的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