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我看着李爷爷,深知他还不知道周安的病情,都以为是良性,药物治疗,很快就能搬出去,搬离这个楼层。几乎是所有人都被周安蒙蔽,都以为她马上就能出院,这个骗子。
“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啪嗒”一声响起,一本书掉落在地。
全英的《资本论》,我捡起来递给了正准备弯腰拾起这本书的人,结果就撞入了那双淡漠的双眼中。是那个在我对面吃阳春面的人,他戴着淡蓝色口罩,小声咳嗽着,接过我手上那本书。
“谢谢。”
他低了低头,然后挺直着脊梁走向另外一边的病房。
“唉、”
李爷爷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也挺苦的,也是我以前学校的学生,结果居然摊上了肝癌,还是晚期。”
我看着那个背影,和他离开座位那个背影逐渐重合。
应该很痛苦吧,一碗阳春面只吃了三口。
“咔嗒。”
门把手突然被打开,周安脸色虚白地对着我们两个笑了笑,看了看我手上正准备接过的果篮。
“呦,还特地买水果来看我了,快进来吧。”
“周安,我还有个病人探望,待会儿再来看你,你们母女俩先聊聊。”
周安征了征,然后眼神越过我看向了我背后那间病房。
“好。”
我和周安进了病房,李爷爷走进了对面那间病房。
“过段时间应该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最近你两边顾应该挺辛苦的吧。”
我低着头,然后点了点头。
“周安女士?”
“你有没有什么事情骗我?”
周安的蓝白色病号服套上了一件珊瑚色的披肩,她给我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坐回了床上。
“有啊。”
她带着琥珀色的瞳孔看向我,窗外的阳光打在她的唇上,落下阴影。
“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
周安敛着眸子,然后就那样淡淡地看着我。
我突然就扑到了她的怀里,她松软的头发被我握在手里,紧紧攥着她的衣服。
“妈。”
“我害怕。”
周安轻笑一声,然后拍了拍我的后背。
“有什么好害怕的啊,顺其自然。”
“没有人会一直陪你走到最后,我可能会早一点下车,然后和你挥手告别。”
周安擦了擦我的脸颊,然后额头靠着我的额头,阳光打在我们之间,像是最后的告别。
“一定会有人持票上车,我家只只的绿皮火车不会缺人,一定会驶向远方。”
“因为,我会化作燃料,生生不息。”
几个小时后。
天台。
我爬上天台的时候,晚霞在天边大片地铺开,我坐在水泥地上,好像还能闻到空气中沉重且刺鼻的沥青味道。
“上天啊。”
“求你眷顾眷顾她吧。”
“啊……”
声音很大,很刺耳。
我闻声望去,是那个男人,他坐在天台上。当我看到他悬在外面的一双腿以后,整个心就都吊起来了。
“我去……”
我连忙跑到他的面前,大口喘着气,直直地看着他。
“你,你要不先下来?”
男人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他应该是认出我来了。我俩都摘下了口罩,我仰头看着他,这么近的距离足够让我看见他脸上细软的绒毛。
“喂,上面风很大的。”
男人垂眸看了我一眼,对我笑了笑,那种神情我太熟悉了。
就在前几个小时,嘴角划过悲催的笑意,看了他一眼,他依旧是那么无所谓。
就很像,周安女士对待疾病和死亡的态度。
明明是最要人命,最能产生威胁的生物,却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如蝼蚁一般,纵使知道蝼蚁会一点一点吞噬自己的皮肉和生命,依旧能豁达地迎接死亡的到来。
也许正是两个人身上这种的相似性,我无意识往前迈了几步。
“赶快回去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寻死。但是还是得向前看啊,你看看我。\"
我的眼角湿润,扬起面庞对着风,看着面前凝视着我的男人。
“今年才20岁,母亲重病,外婆住院,生我的父亲,我却一面都没见过。”
说着,我看着他。
“我觉得,你的人生很有意义。”
男人看着我,突然望向天空,长舒了一口气。
“母亲重病,作为儿女你应该庆幸还有时间能够陪伴左右。外婆住院,证明身体还足够硬朗,想必很快就能出院了。至于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是命运,你无法去改变。”
“苦难是命运的安排,你的剧本是无法篡改的。”
说着,他眯了眯眼,狭长的桃花眼显得格外犀利。
“除非,撕碎它。”
男人轻笑一声,眉角弯了弯,突然站了起来。
在我的视角里,他好像随时会倒下去一样。
我立刻站了起来,所有情绪立刻收起,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天台的风真的很大,呼呼地吹动着他单薄的衣服,风灌进去,他整个人就像膨胀起来,气球一般随时会飞往上空。
“喂!”
我立刻拉着他的手,可是他整个人已经向下倒了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胆小鬼一个哪儿来的英雄主义,我看见男人闭上又睁开的双眼,看见我的那一刻,他的眼里充满了惊讶和后悔?
不是,你现在惊讶,有啥子用?
剧烈的疼痛感在我身上撕扯着,甚至我可以听见行人的呼救声音,还有救护车赶来的警笛声。
一切慢动作,电影镜头一般在我眼前上演。我感觉整个人被红色裹住,像被困在一个胶囊里,所有的骨头都被压缩,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