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初，海市迎来今年第一场雪。
顾谨坐在教室里，她的座位靠窗，微微偏头就能看到窗外簌簌而落的雪花。
她喜欢下雪，却不喜欢冬天，太冷了，雪后的路面冻成溜光的冰面，走起路要分外小心，最重要的是爱堵车，对她这种掐时间出门的人不太友好。
如果夏天能下雪就好了。
念头甫一出现，她摇头，暗笑自己都是成年人了，还时不时犯傻气。
没多久下课铃响了，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让大家停笔交卷。坐在最后一排的人整齐划一，把卷子交给前排同学，像击鼓传花，只不过鼓点换成了哗哗纸张声。
顾谨接过后桌的卷子，把自己的放在上面后递给林晓，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就在昨天，牡丹杯的初选名单公布，她入围了，青年组不同于少年组，对她来说很有挑战，上辈子她看过青年组的比赛视频，残酷又激烈，她要抽出更多时间备赛，所以从今天开始，学校的自习课她就不上了。
好在临近期末，书本内容已经讲完，每天的课程几乎被各科考试及试卷分析填满，她可以把卷子带回家做，并不会耽误进度。
英语老师收齐卷子，抱着试卷和保温杯走出教室。
林晓转过身，胳膊搭在椅背上：“你要走了？”
“对呀。”顾谨穿好羽绒服，把拉链拉到最高，又系上围巾，裹得严严实实，从头到脚，只露出巴掌大的脸。
武装完毕，她把书包斜挎在肩上，朝林晓摆摆手：“明天见。”
“明儿见。”
高三的走廊安静，哪怕是课间休息，大部分学生都在座位上埋头读书。
顾谨走出教学楼，雪已经停了，但有风时房檐上的积雪会被吹下来，继续一场短暂的雪。
大街上银装素裹，光秃秃的枝丫开出雪白的花儿，刚放学的小学生们牵着家长的手，蹦蹦跳跳踩着路边的雪堆。
荣家别墅里，秦纪阳走下楼梯，病了一场，他瘦了许多，瘦削的下颚如刀削，凌厉的线条，压迫感比往日更甚。
刘武东看了眼他手中的书包，惊讶道：“就这么点？！这些也就够短途出行吧。”
他跟在秦纪阳后面，嘀咕：“少爷，你要不再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这回扫完墓，可能要在深市待些日子。”
秦纪阳闻言停下：“什么意思？”
“韩家最近小动作不断，加上之前吕梁他们污蔑你抄袭，就是韩家在后面资金支持，老板娘怕你在这边不安全，让你先回深市。”
“呵。”秦纪阳扯了下嘴角，神情讽刺，“不安全？我在深市就安全？”
刘武东想起曾听说秦纪阳小时候在秦父手底下吃过不少苦头，但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那好歹是秦家的地盘，韩家想找麻烦，也不敢在深市动手的。”
见秦纪阳脸色愈发难看，他急忙说道：“还有张浩。我查到张浩有一笔不明转账，转账金额两百万，分两次转款，目前只查到汇款账户来自境外一家皮包公司，背后究竟是谁，和韩家有没有关联，还在查。如果是韩家还好，就怕是其他人。”
看得见的敌人还能防备，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反而让人无从下手。
秦纪阳沉吟，秦家树敌众多，这种报复他习以为常。如果只冲他一个人，那还好，但如果波及到他身边的人，想到顾谨，想到她可能会被他牵连，他心脏猛地抽痛了下，单单是想，都疼的厉害。
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
如果他强大就好了，就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顾谨，而不是这么被动地任人驱使。野心在心中升腾翻涌，染上少年黑沉眼眸。
刘武东本以为秦纪阳会反抗下，没想到他这次这么听话，松了口气。秦家的私人飞机已经停在机场，起飞时间都定好了，他还真怕秦纪阳不配合，到时又得重新安排航线。
见他坐进车，刘武东跟着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安全带还没系好，就听秦纪阳对司机吩咐道：“去一中。”
又去？！
刘武东心累，以前秦纪阳每天去看顾家千金放学，他还能理解，前些天秦纪阳生病，还要顶着高烧出去，弄的烧反复不退，拖了半个多月才好。
“这样去机场会不会太……”他抬手腕看时间，察觉到秦纪阳不爽的视线，于是默默闭了嘴。
下午五点四十分，轿车停在一中附近，车子看似低调，但懂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车价格不菲，其中不乏一些学生。校园是个小社会，一传十，十传百，对这辆经常停在校门外等人的豪车大家都很好奇，路过时总要多看两眼。
“你说是来接谁的？也没见过谁上车。”有女生路过时小声问同伴。
“估摸是高三的，不有个班全是富二代嘛，我有回走的晚，一出校门，门口一排豪车。”
“可高三不是八点多才放学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
斜对角的超市响起整点报时，秦纪阳低头看了眼手机，六点整，一中高三有晚自习，放学晚，六点的课间休息时间长，顾谨会去超市买东西。
陆续有高三生走出来，冬天天黑的早，校门口的路灯昏黄，秦纪阳看着走进走出的人，没有顾谨。
他的心沉了沉，直到学校的保安关上校门。
那声悄悄的“再见”无人可说，心空落落的。
秦纪阳抿住嘴唇，眼尾有些泛红，他抬起手挡在眼前，半晌发出一声叹息。
“走吧。”
——
飞机凌晨2点在深市机场降落。
夜风清凉，浸着软绵绵的水汽，南北方气温差异大，若是海市，此时的风该是刺骨却干爽的。
轿车驶出机场，从高速开了一段路程后拐进一条私人公路，接着盘山而上。秦家的山顶别墅灯火通明，静谧地立在夜色中，只是阁楼没开灯，紧闭的窗户像黑幽幽的眼睛在望着上山的人。
秦纪阳拧了下眉，脑中闪过一些不快的记忆。幼时，秦廷昭一有不顺心，便会把他关在阁楼里，短则三两小时，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