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来了支票,金额倒是大,足够秦纪阳在ICU住个天荒地老,这种亲子关系,她一个外人都看得心寒,难怪过去秦纪阳对父母闭口不谈。
出于私心,她花钱压下了秦纪阳出车祸的消息,以他现在的地位,车祸曝光一定是腥风血雨,她不想卷入麻烦,暂时也没告诉宋贤他们。
病房里除了那些机器,只有他们两个,医生让她多跟秦纪阳说话有助于唤醒他,她为此订了份报纸,每天给他读新闻,有时也会说些今天的所见所闻。
但秦纪阳不会回应她,病房里只有她自己的声音,顾谨常会感到迷茫,还有她努力忽视的恐惧,万一秦纪阳醒不过来,她该怎么办。
为了摆脱这种焦灼感,她会用不断说话来转移注意力,把秦纪阳这个唯一的沉默倾听者当做精神支柱。
他们七年未见,能聊的都是过去的事,看着秦纪阳这副模样,她对他做过的混蛋事看开了,不再耿耿于怀,只求他快点醒过来。
警方那边很快出了事故调查结果,秦纪阳的车是行驶中撞上路边的石墩,没有外界干扰,这种情况都是驾驶员操作失误。
至于为什么最后刹车变成油门,这需要等秦纪阳醒了后问他。
但顾谨心里已经清楚。
秦纪阳是故意的。
她想起他电话里说的,他做到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次经历。
自然也没法忘掉他。
知道车祸原因后再面对秦纪阳,她心情很复杂,想冲他发火,又觉得这样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拒绝再跟他说话,他爱醒不醒吧。
秦纪阳的呼吸借助呼吸机带动,机器工作的声音传入耳朵里,顾谨觉得喉咙被一只手扼住,明明躺在床上的是秦纪阳,她却喘不过气,仿佛她才是生命垂危那个。
她难受地闭上眼,连日来只在她梦里的秦纪阳站在了她面前。
他站在她家门外,头上淌着血,身上白色衬衣被血染成鲜红色。
他朝她伸出手,顾谨本能地想后退,脚却像被钉在地板上,只能任由他抓住她的胳膊。
似乎有冰冷的液体从她手臂上往下流,她低头去看,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全是血,而秦纪阳的血还在不断地滴落在她身上。
顾谨几乎心悸,身体终于能动了,她拼命挣扎,想甩开秦纪阳的手。
头顶忽然响起一声短促的笑。
她惊慌抬头。
秦纪阳直勾勾地盯着她,像蛇在打量自己的食物,他轻声叫了下她的名字:“顾谨。”
顾谨心头一震,就见秦纪阳勾了勾唇,明明他在笑,却无端让她害怕,她听见他说:“你永远别想摆脱我。”
声音温柔,令她毛骨悚然。
然后她便醒了。
或者说吓醒更合适。
但不是结束。
那个梦在她脑海生了根,她被魇住,只要一闭上眼,就会不由自主想起来。
床头传来极轻微的声音,顾谨从噩梦中抽身,条件反射般,她匆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病床走去。
床上的秦纪阳仍闭着眼睛,棱角分明的脸在阳光下脆弱的仿佛会碎裂。
顾谨失望地抿了抿唇,她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手托着腮,自言自语:“你做这些难道就为了在床上躺着?”
说话间,她看到秦纪阳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虚弱的被打湿翅膀的蝴蝶。
顾谨的呼吸几乎屏住,她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小心翼翼唤道:“秦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