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叨扰您了。”
老妇一笑,然后低下头看着还缩在钟毓怀里的小孙子,笑骂了一声:“你这小崽儿,还不快跑回去收拾收拾屋子!”
钟毓怀里的小蓝墩儿听见奶奶这样说,顿时一蹦三尺高:“漂亮姐姐!我先回家啦!你和我奶奶快些回来!”
“叔叔!还有车上的叔叔!”
“马!马!还有马!”
直到他跑出去老远,钟毓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她扭头看了一眼车上那位被叫做叔叔的男人,不禁有些好笑。
“夫人,我给你们带路吧。”
“大娘,您上车吧,”岑鸢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忽然开口说道,“如今天色已晚,赶马车回去还能快一点。”
“一会路上碰见了您孙子,带上他一起走便是。”
***
拐过几条街后,车板上坐着的老妇忽然抬手指着前面那排矮屋,对钟毓说道:“前面那排左数第二间就是我家了。”
说完还有些愧疚地道了声歉:“只有前后两间土房,今夜只能委屈你们二人了。”
“怎么会委屈!”坐在老妇身边的钟毓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赶车的岑鸢,然后对老妇说道,“我和我夫君在京城做买卖被人骗光了家底,便将房屋店铺全都拿去抵了债。”
钟毓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编着故事:“我们二人没有住处,便用最后的一点钱买了辆马车,想着离开京城找个落脚的地方重新开始。”
“虽然我娘家就在峮州,可这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如今亏光家底又怎能回去?”见老妇看着自己的眼里露出疼惜,钟毓面上挂上苦涩,叹了口气,“恰好听闻这岭山民风淳朴,再加上距离峮州也不是太远,我们夫妻二人一合计,便打算来岭山落脚。”
话音刚落,马车忽然停下。
随即岑鸢淡淡的声音响起:“到了。”
然后便率先下车将缰绳套在屋前的木桩上,扯了扯绳子确保不会松落之后,岑鸢转身走到钟毓这边。
然后朝她伸手:“下车吧。”
看到伸到自己眼前那只白的过分却又骨节分明的手,钟毓有些怔愣。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让她险些忘了岑鸢在流放之前,其实是位常住在宫里教导皇帝的太傅。
宫中规矩繁琐,一个太傅又怎会缺礼少节。
即便来岭山之前,这位太傅刚刚以一敌十击退了土匪,那时的他丝毫不见多年在深宫里养成的规矩与文弱。
可他还是岑鸢呀。
钟毓抬头看了一眼岑鸢,将手放在岑鸢手心里,借着他的力下了车。
还是那位温文尔雅、克己守礼的岑鸢。
直到随着老妇进了屋子,钟毓感觉自己手上似乎还留着方才岑鸢手心里的温度。
干燥又温暖。
想到这里,钟毓心里忽然闪过一个疑问——
她怎么记得常年握笔的人只会在右手手指关节处生茧,可岑鸢方才向她伸出的是左手呀。
左手手心也会有茧吗?
“小夫人,这屋里过于简陋,你们二人随意坐就好。”老妇招呼着钟毓和岑鸢坐,“黑狗,去把奶奶下午烙的饼切了给姐姐端过来。”
“诶!好嘞!”
小男孩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到底是小孩子忘性大,方才在街上那么害怕,这不到一会儿已经恢复正常了。
钟毓没再管岑鸢手心茧的事情,看到岑鸢毫不介意地坐在矮桌旁的小木椅上,自己也寻了一个小椅坐在他身边。
还以为住在宫里的人会介意这么简陋的住处呢。
钟毓正想着,就见老妇从里屋拿了根已经点亮的蜡烛,将蜡烛倒拿着往桌上滴了几滴蜡油,然后将蜡烛按在桌面上。
“大娘,你方才在街上说的梧鹊街是怎么一回事?”不等钟毓问,岑鸢先开口问道。
大娘看了一眼他们二人:“你们叫我柳大娘就行。”
然后便拖了把椅子,坐在了小桌另一头。
“你们也看到了,黑狗跑出来的那条巷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柳大娘压低声音说道,“这梧鹊街啊,原本不是这样的。”
“原本那条街是我们岭山最繁华的一条街,里面卖什么的都有。”
“可就从去年八月中旬开始,那条街里的铺子呀,都是白日里开门,一到黄昏便关门。”
“有些想去买东西的人下午扑了空,见那一整条街的铺子都关着门,便忍不住好奇打听。”
“这一打听,便打听出个吓死人的东西。”
钟毓正听得入神,不料身后的屋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柳大娘立刻住了嘴。
“姐姐!奶奶下午刚烙的饼!”小小的身影端着一盘饼从屋外跌跌撞撞地进来。
钟毓歇了继续听的心思,她摸了一把黑狗的脑袋顶,笑着说:“谢谢我们黑狗。”
“黑狗哇,去后屋看着妹妹睡觉,别让她醒来找不着人又哭。”柳大娘拍了拍黑狗肩膀,“一会儿姐姐就来和你玩。”
黑狗看了眼钟毓,得到她肯定地点头之后便出去了,走的时候还十分乖巧地带上了屋门。
“是什么吓死人的东西?”岑鸢紧接着问道。
“听他们说啊,”柳大娘忽然神神秘秘地捂住嘴小声说道,“自从梧鹊街最东头那家铺子老板的女儿,突然死在铺子里之后。”
“黄昏时候路过那里的人都能听见一个女人哭的声音。”
“女人哭的声音?”
“对,听着就像是——”
“他们家死了的女儿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