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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意(1 / 2)

郝义嘴唇泛白,坐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向后爬,在路上划出一道狰狞的血痕。他双眼惊恐的盯着面前漆黑的魅影,拖着断了的右腿奋力向后躲,可后背已经抵了墙,再无可退。

他眼里是不可遏制的恐惧,嘴唇泛白,冷汗已经淌湿了衣领,双手发着抖撑着脸前,“别……你别过来。”

“我的郝师兄啊,缘何这般怕我。”

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影,他衣袍上尽是些干涸的血迹,右手满是血痂,像是地狱跑出的恶鬼,只为讨命。

郝义是趁着众人不注意偷溜出来,他平日最不擅长舞词弄札,看着他们一个个得了灵器宝物的,辈分最大的他反而两手空空,于是他打算另辟蹊径。这种地方,想来宝物不止那一处有,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连个宝物的渣都没看到,却碰到了被他献祭的少年。

他一句话也不敢说,撒腿就跑,少年指尖一甩,一节棘刺就没入了他的右腿,他狼狈的滚在地上,惊恐的向后撤,直到退无可退。

“师弟……师弟……”郝义涕泗横流,一下一下的向重玹磕着头,“师弟是我对不住你,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丧尽天良,师弟,求你……”郝义此刻竟也壮了胆子,向前爬去,用尽力气拽了拽重玹的衣角,“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吧师弟……”

“我如今腿也废了,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难说,师弟……饶我一命吧师弟,求你了……”

他磕的头破血流,重玹睥睨着他,眸子里是说不出的淡然,好似这种情景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像是一个摇尾乞怜的狗,可重玹没有菩萨心肠,他求错人了。

见他不答话,郝义继续拽着他的衣角,衣袍连着血肉,巨大的痛楚从他被贯穿的伤口涌来,他攥紧了拳,右手钻心的疼瞬间让他冒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他也有些庆幸,他还能感觉到右手的疼痛,至少证明了他手还没废。

“郝师兄啊,你也说了,出不出的去都另说,郝义师兄这般大义之人,定然不愿意拖累我们,那师弟我就大发慈悲,送你上路。”

他语气淡漠毫无波澜,似乎说着不过再稀松平常的事。

郝义双眼瞪的滚圆,不可思议的盯着神色淡然的重玹,俶尔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郝义抬手指着他,似是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横竖一死,他也没什么惧怕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就是妖魔!!!没人能从荆棘丛活着出来,你出来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难怪嘹古道日趋式微,原来,是有你这个妖魔在!嘹古道终有一日,会死在你手里!”

“你这种妖魔,向来就被世人所唾弃厌恶,你瞧,你化作人又如何?有人救你吗?没有!!!你就是一个可怜鬼,丧家之犬!你……”

话音未落,郝义怒目而睁,温热的血从他喉间喷薄而出,他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嘴大张,双手紧紧捂住脖子,一点一点感受他生命的消散,最后如一滩烂肉般瘫在地上。

丑态毕露。

腌臜的血也溅在了他的面具上,重玹大仇得报,快意的转过身,却在远处一双清澈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同样丑态毕露的样子。

在那干净的眸子里,一瞬间他甚至看见了他在魔域的样子。

他眸间一寒,杀意毕现,可远处的羡宁却有些哽咽的说道:“你还活着……”

哽咽的语气中重玹竟然听出了一丝……庆幸?

他茫然无措的抬起眼盯着她,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想他活着吗?若是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自己方才杀了郝义,她还会想他活着吗?

羡宁上前一步,重玹向后一退,他眼中无措,怕她瞧见他身后没了气息的郝义,怕她对自己的庆幸仅存片刻,再用厌恶的神情盯着他,告诉他他还不如死了。

“别过来!!!”

他颤抖的嗓音厉声道,他像是惊弓之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他惊慌失措,可看着他浑身的伤,羡宁眼中一下子涌出泪水,“对不起……是我没救下你……你身上……一定很疼吧……”

他身上道道狰狞血痕,可怜的像个无家可归的小狗,惹人怜爱,却又没人愿意带他回家。

“我说了别过来!!!”

少女又迈一步,重玹拔高了声音似乎是想斥退她,可是已经晚了,少女心疼的神情骤然冷了下去,转而代替的是震惊。

看着她的这种神情,重玹心里冷嘲一声,心沉入低谷,又是这幅样子……

他甚至能想到她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话来,那些话纵然他听了多次,可从多年来第一个庆幸他没死的人的嘴里说出来,他多少有些不高兴。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指蜷缩。不如,在她说出那些话之前,杀了她吧。

少女薄唇翕动,他知道她要开口了,可他竟然有一丝不忍心,也就这一丝不忍心让他听完了少女的话。

“他方才推你下断崖,置你于险境,你要报仇……”羡宁顿了顿道:“无可厚非,我理解的。”

似乎还怕少年不信,她又道:“倘若是我,我也恶之欲其死。”

他手指蜷了蜷,瞳孔睁大,他觉得他听错了。

他这辈子杀了不少人,手中的人命数也数不清,罪孽消也消不散,他听过最多的就是心狠手辣,怙恶不悛,今天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无可厚非。

她究其根本,告诉他他做的是对的,应当的,情有可原的。

“身上的伤,很痛吧,我会一点医术,我替你包扎吧。”

重玹木讷看着少女走来,由着她柔软的小手替他处理伤口,她下手很轻,似是怕弄痛了他。

两人靠着石墙席地而坐,她揭开他掌心被鲜血浸的鲜红黏湿的衣袍,掌心深可见骨的伤触目惊心。

少年显然是不精通医术,只是用衣袍紧紧勒住伤口不让它再流血而已。

她眼里满是心疼不忍,少年淡淡的开口:“方才师姐替所有人处理伤口,可独独没有来管我。”

羡宁动作一滞,含着愧疚的眸子缓缓抬起,真诚歉意的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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