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宁就这么呆滞着眼含热泪的盯着天启,不敢动分毫。她生怕她一动,面前所有的一切都随风一起烟消云散。直到又一声温柔的“羡宁”落入耳畔,她这才确信了面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的殿下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
从她得知重玹堕魔时,她就知道殿下一定没事,可如今预想成真,她还是止不住的热泪盈眶。
“又哭鼻子。”
天启脸绽出笑来,在这样苍白无力的面孔上竟是温柔灿烂。
羡宁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没有,我哪儿有哭鼻子。”
羡宁伸手触上天启的脸颊,一股冰凉的触感攀上指尖,刚忍回的泪瞬间决堤,“殿下!”
“我……是我没护好你……”
她扑入天启怀中,这是她两世来唯一一次逾矩。
感受着怀中人温热的身体和心脏的律动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在魔域虚以委蛇都值得,若是能换回殿下平安,甚至她可以付出一切。
在殿下温热的怀中,她甚至心底生出一丝庆幸,她庆幸重玹良心未泯,她庆幸一切都来得及阻止。
或许,他们可以不走前世的路。
至少不会是一条死路。
情绪迸发的那一刻,她只想紧紧攥紧殿下,即便可望不可及。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天启揉揉她的头,羡宁缓缓松开天启,闷声闷气红着眼眶。
在魔域的数日她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和殿下说,可当她见到他时才发觉,见面就够了。
殿内两人是旧雨重逢的温情脉脉,窗外重玹阴郁的眸子含了几许落寞无奈。
他明知道他过来会看到这样一幅场面,他心底想了许多种可能,甚至想过比这更亲昵的,可看到这想象中的一幕化为现实时,自己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这点难受仿佛万箭穿心,比蚕食血肉还要痛苦。
重玹不愿再听他二人互诉衷肠,索性跃上远处的树干,擎起一把短笛悠扬的吹了起来。
那笛声低沉而又悲戚,像是历经沧桑后向天发出的怒吼控诉,又像是绝望之人最后的一点反抗。
殿内的人也褪去了悲戚的情感,但也尽是些不舍的情绪。
他不该来这儿的,他就该躲在长明宫等着天启被修同带回天庭,缘何出来看这等闹心的事。
可他若是不出来看这一眼,却也不知她的喜欢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见过她喜欢别人的模样后,才知道何为虚以委蛇。
他们两人之间的情感像是一捧火,包裹在内的人和煦温暖,将他这个局外人烧的一干二净。
他早该理清,自己这多余的情感会牵绊他,成为他的绊脚石,他应该狠下心来,像当初掳来她的坚定一样,只是为夺取她的元神,涤清魔气。
曲终,花落。
“殿下……魔剑之事有异。”
天启颔首,他相信应羲的性子,即便身处两方,他仍愿意无条件的相信他,一如往日。
羡宁向天启讲述了鲛人之乱与药师之祸,她怕殿下回了天界扰乱视听,不得真相,所以哪怕在如此珍贵的时候,她也想告诉他真相。
只为心怀大义苍生的人不会被蒙蔽。
这么多天以来,羡宁也想清楚了,倘若有人能在背后推波助澜,定然不容小觑,而当初那个送来沾有花荼靡的人嫌疑最重,至少,她在惨案之前定然去过药师宫。
可天后和殿下的身份,在她没有任何实证之前,她没办法向殿下开口。
她想自己肃查此事,想着回了天界该从何下手,可她还没捋清,就听得天启歉意的嗓音。
“这段时间,你还是待在魔域比较好。”
她怔住了。
羡宁久久未答,可即便殿下真的能带她走,她真的走得了吗。
重玹真的能放过她,签了婚书上达天听的姻缘真的斩得断,两世羁绊真的能辩的清吗。
不能的。
她明白。
而且在见到殿下的那刻,除了庆幸,她更加笃定虞山战败并非是魔域手段毒辣,除此之外,至少存有内忧。
一向面不改色的天启在此时格外慌张不忍,他心中有愧,所以选择沉默不语,心中却暗暗责备自己。
最后沉沉道了声:“对不起,羡宁,我会带你回家的。”
“殿下。”
在天启转身时,羡宁唤住了他。
天启在想,羡宁若是像从前一般,哭诉抱怨,扑进他的怀里泪眼婆娑,他大抵会动容。
他将手攥的发痛,强迫自己不去心软,可他没想到的是,羡宁沉着冷静到极致。
“羡宁永远是你战时剑,退时盾。”
他看着她坚定的眸子,升起一阵心酸,好像从前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长大了懂事了,但是,他好像也弄丢她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迈了出去,再迟一秒,他怕他止不住的泪划过脸颊。
直至殿外的脚步声离开,羡宁才将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即便她已经很压抑了,但仍传出了低低抽泣声。
天启回身远远的看着嘉禧居,那压抑的抽噎声死死抓着他的脚步,让他不忍再离开一步。
可他不能。
他身后是谁,是天兵天将,是最亲近的战友,是最信任的人,是可以将性命托付的,可是,那柄剑正是从他的深信不疑,拿命护着的身后而来。
天界已经污浊了。
他相信应羲为人,羡宁如今在魔域是最为安全的,否则,以羡宁如今的身份,回了天界也会受那些长者的口诛笔伐,倒不如他先肃查一切,待到风和景明,那时羡宁和应羲可以一起回天界过新岁。
风雨如晦,终将退散。
修同颔首冲他行礼,他道了一声“修将军”。
两人在外站了许久,等到脚都有些酸痛,天启才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走吧。”
“不用去跟魔尊道别吗。”
修同难得的开口,天启心底泛起一阵苦涩,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