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生两象,而在这场乱象下,冬日的炭火火堆被寒风吹的向一侧扑去,燃起了熊熊大火,潮水上涨淹没数城,人间像是真正的冰火两重,魔窟炼狱。
生灵涂炭的代价,居然是始作俑者的飞升上神,多么讽刺又可笑啊。
救一人为善,救千人为侠,不知道要如何的良善付出才能成佛,而颠倒乾坤,杀尽芸芸众生轻而易举得便能成神。
雷劫就在眼前,成神于他来说只有一步之遥。羡宁什么都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从一开始,这都是他的阴谋,什么献祭,分明是他困于阵法不得生,所以一早便看中了重玹的应龙之躯,借他妖魔体叩响神界,飞升魔神。
而追本溯源,自己居然一路推波助澜,将重玹逼到了绝境,将六界送向了炼狱。
雷劫将至,羡宁的仙流已经在掌心蓄势待发,蓦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拉扯去,她被困了行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九泱朱雀玩味的看着她笑。
她痛苦挣扎,九泱朱雀看着尚未涌过的雷劫便也想让她死的明白些。
“你的神元对我来说非常有用,所以当你提出那个条件时,我心动了。”
羡宁拼命挣扎却无法撼动半分,可九泱朱雀的话却实实在在的灌入她的耳中。
他心动了,可他依旧没有选择救重玹,是因为重玹这具身体更重要吧,能助他飞升,能帮他君临。
“可惜,对于今天的雷劫来说,你二人缺一不可。”
风啸在耳际,雷劫滚滚在头顶,“以你神元和他的魔体,这便是当年蚩邪颠覆六界的神魔体。”
“!”
羡宁猛然惊醒,抗拒的想要远离,想要阻止他这场筹划多年的阴谋,却被他强行拉入怀中,四掌相对。
雷劫嗡鸣在耳边炸开,九泱朱雀神色未变,只是紧紧的攥紧羡宁的手,以雷劫之力,糅合神魔两力。
羡宁能感觉到他在疯狂的攫取自己的能量,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张脸——即便和他记忆中已经有所出入,可她依旧在仔细打量每寸肌肤,像是要将他的容貌永生永世刻在心底。
那抹眼神悲凉又柔和,绝望又释然,痛得九泱朱雀的心底都一阵阵战栗,他忍下心底巨大的痛楚,待到自己历劫成功,定要拔除了情根,令他再不能多事。
“重玹,”她低喃着,“我爱你。”
雷劫一道一道落下,可她轻飘飘的五个字却比雷声还大,震得九泱朱雀心头发颤。
下一刻,九泱朱雀唾手可得的神元在顷刻间爆体而出,没了神元的刹那天地间的魔气骤然向着羡宁体内涌去。
九泱朱雀探手想夺,却被羡宁挣脱了桎梏,她旋身夺过神元,腾于九天。这难得的飞升机会九泱朱雀不肯放弃,所以只敢立在原地恶狠狠的望着阵法下的那个青色身形。
“交给我。”
“九泱朱雀到了今时,我仍有些感激你。”
他眯了眯眸,嘴角勾起着嘲弄的笑,没想到天界中人也学会了冷嘲热讽,不过他也愿意听一听她究竟想说什么,毕竟她并没有逃离这雷劫,反而和神元一齐替他挡了许多。
天地间磅礴的魔气汹涌的窜向那抹清明的体内,九泱朱雀都快看不清她的衣裙之色了,可他却能清晰的看到她温和的眼,“至少在我辞世前,见过他了。”
她的话无端的让九泱朱雀心底泛起一阵恐惧,这是他从没有过的恐惧,也不该属于他的恐惧。
“住手!”他不知道羡宁要做什么,可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一切皆有可能,所有坏的结果,他都承担不起。
雷劫快要渡完了,只要他能哄骗得她将神元交给他,登临神界仅一步之遥。
“他还活着!他尚有魂魄留存!”
这话对于羡宁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无力的垂下眼眸,却依然在触到重玹那张脸时弯起了眉眼嘴角,多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啊。
她以神元引渡雷劫,替九泱朱雀挡了不少的劫难,他以为是他的话起了作用,温了神色,软了语调,“我知道你还是爱他的,乖,把神元给我,你们就能相见,届时天下任你们遨游。”
“羡宁!”他双目含神,迫切的喊着,“是我!”
羡宁笑了笑,真是装也装不像。遨游四海是羡宁梦寐以求的,可没有生灵的天下就如同关押死刑的牢房,除了孤独就是寂寥。
见她不为所动,九泱朱雀没了耐心的威逼道:“难道这具身体对你来说也不重要了吗。”
重要啊。
他迎着风浪而上,怒火占据了他的心灵,也顾不得飞升雷劫。他迫切的想要冲到那个该死的女人面前,他要夺回神元再杀了她,可这个想法一出,他浑身就像被万蚁啃食一般痛,连魔气也减弱半分。
该死的。
羡宁动也未动,在他即将触到神元时,“咔——”的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她的神元被她亲手打散。
他问她重玹的身体对她重要与否,她现在可以回答他,重要啊,所以她去死。
打散的神元漫无目的的散于六界,所过之处魔气消散,这是神对世间最后的一点奉献。
转身羡宁的指尖就决绝的结印,她紧紧盯着雷劫,只要飞升之路有鲜血,那他就再也不能飞升了,这是羡宁的奉献。
她以仙躯为引,以自身为献,送祭他的成神路。
她必行决绝坚定,如同那时悲痛欲绝的重玹,只是她带着笑,想着两人在黄泉路上兴许还有再见之期。
“住手!!!”
他叫得撕心裂肺,可他不是重玹,他又怎会让她心软。只是雷劫融入骨血的那刹那,真的很疼很疼。她没了神元,魔气疯狂的攫取那抹清明,连带着雷劫一起,羡宁觉得自己像是被数道力量撕扯,就如同人间的分尸酷刑。
“嘭”的一声巨响,羡宁瞬间感觉到没那么痛了,许是快要死了,痛觉减弱。眼前迸发巨大的神力将羡宁和九泱朱雀一同掠飞,羡宁软塌塌的伏在地上,只余睁眼的力气。
她混浊的眸缓缓抬起,看到了一袭银衣的人正用剑抵着九泱朱雀的脖子。
等到援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