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护送大先生的事情,并没有衍生什么祸事。 归尘归土,不管是按照袁四桥的说法,还是陈景自己所想,在这种世道的光景下,还是需要稳妥,大器藏拙。 “东家,我寻到人了!我寻到了!” 骑在马上,看着欢呼的邢小九,陈景露出了笑容。一场生死,再回来见到家人,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无以言表。 “陈景!”宋钰穿着一身罗裙,急急跑了过来。 在她的后面,诸如胡东胡西,李恒周勇这些人,也欢呼着围了过来。 “陈景,你身上怎的有伤?” “半道上,从马上摔了两次,你也知道,我骑术不大好。”陈景安慰道。实际上,护送大先生的那一夜,他和邢小九两个,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口,但只属于轻伤,问题并不大。 “宋钰,买宅了么?” 宋钰的声音,还隐约有着一份小破腔,“还没买,我带着庄人,先租了几间大屋。” 不用猜陈景都知道,那两千两,按照宋钰的脾气,估计还没花出多少。 “陈景,我们现在去哪?” “都打听好了,去淮州的登丰城。我问出来,登丰城是南方一带,最富庶的大城。” 淮州,同属南方六州。但临靠海域,北面州境还有大江,交通便利无比。而登丰城,便在大江的出海口附近,来往商船络绎不绝。也因此,使得这座南方城市,成为整个大冉,仅次于京城的存在。 南方六州,门阀世家并不少。当初大先生便是以登丰城为据点,一年余的时间,以雷霆手段,镇住了六州门阀,推行变法改革。 如今的六州之地,已经初见变法的成效。但在陈景看来,维持的时间太短,极可能会有反噬。只可惜,大先生时日无多,又被小陛下召回了京城。 按着陈景的估计,没了大先生的管制,这些南方世家极可能趁着机会,要出幺蛾子。 “东家,都准备好了。” 陈景晃开思绪,转头看了一眼,发现一大帮子的庄人,已经装好了物件,车马成群。 “出发,去登丰城。”陈景并没有犹豫,凝声开口。 南方六州里,许多偏僻些的地方,多的是茶马古道,适合跑马帮的生意。另外,在淮州南面,临近越人的州境,亦有不少南方小鬃马的马场。 这对于生意而言,算得上得天独厚。 …… 约莫有六七日的时间,陈家马场的人,才算赶到了登丰城附近。在报了关津之后,陈景并没有入城买宅。因为要养马的关系,选择了城外建庄。 此时登丰城的官坊里,一个老文吏,穿着打满补丁的公袍,一抬头,便冲着陈景微笑。 “你的公证,我已经看过了,并没有问题。附近又无闲置的庄子,你便只能买地契了。” 陈景点头,“大人,地契也可。” “呵呵,你听我说,地契自然没问题。但有个理儿,这城外的地契,不仅是契主的,那附近的村人百姓,也当有一份银子。你也知道,朝堂上的大先生行变革之法,是为天下百姓考虑的。” 陈景心底悲哀。他很明白,这并不是大先生变法的初衷,而是在他离开之后,南面六州里,许多人扯着维新变法的大旗,借机敛财。 让陈景不明白的是,京城的小陛下,为何这般急躁,将大先生急急召了回去,变法的果实,明明还没采摘。 “几两。”陈景声音发沉。 “原先给契主的,要一百两,再给村人百姓的,也同样是一百两。共二百两,另外,你需要花二两的登记费用。” 陈景只觉得,面前这老吏身上的补丁,如同嘲讽一般,刺目无比。什么分给村人百姓的一百两,极可能落入这些蠹吏的手里。 “交了银子,你便可以选地方了。我官坊这里,向来是公正的。你瞧瞧,这上面的题字,写了什么?” “公正严明。” “那便是了,我这一身公袍,穿了二十余年,都不舍得买身新的。大先生说了,为人父吏,要清廉比风的。” 陈景面无表情,拿出了二百两的银票,又寻了二两碎银,尽数搁在了桌上。 那老吏脸色狂喜,将银票银子拿起,又匆匆放到了桌下。 “该喊你一声陈东家了。城外的几处地方,你便择选一处,作为养马场吧。” 陈景接过录册,看了好一会,才选定了位置。离着登丰城不到十里,且取水方便,附近还有林子。唯一不好的地方,这地儿不远,原先便是埋坟之地。听说有伙贼人被官家杀死,尸体就地掩埋。 “我这就写公证,一式两份,你留一份,官坊存一份。记着了,留在登丰城里,莫要作恶,这可是大先生主持变法的地方。” “多谢大人。” 陈景拿起公证,冷着脸,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官坊。他发现,只要这世道还没变,不管去到哪里,都将是举步维艰。 …… “办完了。”走出官坊,陈景露出笑容,对着宋钰笑了一下,“并无问题,等买些东西,便能去安家了。” 宋钰欢喜无比。在旁的诸多庄人,也神色里满是向往。 “今夜便住客栈。离着黄昏还有些时间,若有要买的物件,自可去买。记着我的话,莫要招惹事情。” 几户庄人点头,欢呼成一片,纷纷带着妻儿,四下散了去。 “小九,别看那青楼了,有没有要买的东西?” “东家别胡说,我在帮忙守哨呢。”邢小九急忙回头,又看了看旁边的邢秋,忽然想到什么,“东家,我父子在夏州那会,喜欢吃羊羔子,若不然,买个几头回去开荤?” “甚好。”陈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