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晌午,仲夏的天时,在那些聒噪的蝉声中,显得更加烦闷。 陈景冷冷抬手,摁死了一只恼人的夏蝉。 在旁的邢小九和林逍,也下了马,跟着聚了过来。两人的脸色,多少有些紧张。 “东家,现在怎么做?” 陈景抬头,看着前方不远的登丰城。若无办法,他只能除掉宁容。虽然说许陵君通过官坊的户籍,也能找到他。但不管如何,少了这宁容狗贼的添油加醋,到时候巧言令色,再寻些由头扯过,说不得还有一丝生机。 正当陈景想着—— 在官路的前方,一袭沉默的人影,正缓缓行来。动作很慢,脚步很轻,却走得沉稳无比。 人影有些熟悉,待近了一些,等陈景抬头,才发现是小僧人圆生。 圆生停了下来,站在陈景面前,先结了个善指,才脸色认真地开口,“南方有人来了。贫僧在城里问了一遍,才发现是来寻你。” 陈景不知该怎么说。 “大师,还请先行离开,说不得会有一场危险。” 圆生答非所问,“陈景施主,我对你说过,你种下了福田,可记得?” 不管是拾骨,还是帮助老花娘,认真地说,在佛理上,他确实种下了福田。在原先,他亦没有奢求回报,权当是为这场穿越的人生,再添上一丝色彩。 “你既种了福田,便该有一场福报。贫僧知晓,你在担心什么。京城来的许五樽,会寻你的麻烦。” 陈景犹豫着点头。但他向来不是束手待毙的人。不管如何,总该努力一下。 “陈景施主,你回庄子吧。”圆生认真开口。 只以为听错了,陈景脸色一怔。圆生也打听过了,哪怕是个不谙世事的僧人,也该知道许陵君是何等人物。 “大师还请先行离开。”陈景摇头。 “我既然来这里,便会有办法护着你。这是你种下的福田,而贫僧,不过是报了因果。” “大师与许陵君是相识?” “不是?” “他欠着你人情?” “亦不是。”圆生笑了笑,“我来这里,可以拦住他。” 陈景依然没明白。 圆生沉默了会,“我两年前避世为僧,是因为杀错了友人。你不知晓,在遁入空门之前,我有一个俗家名字。” “大师有俗家名字,这很正常。” 圆生抬起了头,语气依然平静。 “我的俗家名字,叫杨七宝。” …… “驾,驾!” 从登丰城出发,百多骑的人马,卷起阵阵的尘烟。当头的人,赫然是许陵君,在马的得胜钩上,还别着一柄月牙长戟。 此时,在得知陈景的马场位置后,便立即带人出城。毕竟做了这件事情,还需要回城,与老友同饮。 “许大人,不远了,那贼子逃不掉!”跟着骑马的宁容,被颠簸得气喘吁吁,却依然压不住心头的狂喜。 在平安镇的时候,被陈景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他的心底,早已经憋了一股气。这一轮,他定然要亲眼看着那小贼,死在面前。 先前看了户籍,才发现这家伙,还被抽壮丁,准备送去蛮山。不管是早死还是晚死,终归要自己看着,心头才能舒坦。 “许大人,许将军!”过了半程,在路边的位置,又见着了一个人影。这人声音激动无比,且带着一股子的谄媚。 “许大人,我等知晓那陈景贼子的住处。我邬忠,愿带着大人亲去。” 作为官坊的小吏,邬忠很快便知道了这场喜事,于是便等在了路边,期望着能在这位骠骑将军的面前,搏一番出场的脸面。 许陵君转头冷笑。 见着没有呵斥,邬忠大喜过望,急忙骑上了马,跟着往陈家马场的方向赶去。 “不瞒许大人,那马场小东家陈景,便是一个恶贼。呵呵,他去蛮山的事情,还是我一手操持的。哪怕许将军不寻仇,他一样要死——” “聒噪!”许陵君怒喝了句。惊得邬忠急忙收声,不敢再多言,只做领路之举。 宁容在旁得意无比,印象中,这位许将军,好像还没大声呵斥过他。那岂非是说,对着他有着一份欣赏。说不得以后,真能成为许陵君的一席幕僚。 百多骑的人驰骋赶路,哪怕是登丰大城,也许久不见这般的场面。惊得四周围的行人,匆匆避让不已。 约莫在大半个时辰后,急赶之下,离着陈家马场,已经越来越近。 前些日子的雨水刚停,虽然天时变得炙热,但官路边的树木和棘草,变得更加碧绿。蝉鸣声也越来越响。 天色慢慢靠近黄昏,一袭残阳,斜斜地铺下整个世界。 “许大人,已经很近了。陈家马场不远,便是我邬村,备好了酒宴……”邬忠小声开口。若是能巴结上这尊大佛,那么邬村以后,势必成为南方的一流世家。 只可惜,被许陵君彻底当成了空气。 此时的许陵君,忽然一下子停住了马,脸庞上带着一份不解。这一路过来,多的是避之不及的行人百姓。但现在,在他的面前,一名年轻的僧人,枯坐在黄昏的官路上,似是静静等着什么。 “喂,小秃驴子,给许将军让路!”邬忠怒喊。在旁的宁容,怕落了下乘,更是直接下马,挽起了袍袖,要将这不知死活的小秃驴,暴打一顿赶走。 “撞过去就是。”许陵君淡笑。 两骑护卫呼啸一声,骑着马往前冲去。眼看着就要撞到年轻僧人的身上—— 却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两骑护卫像是抽疯了一样,忽然就停了马,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