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寒冷与危险都浑然不觉,阿喜看到地上还有歪倒的酒器,想来人已喝酣了。
也好,睡得沉,少动静。
阿喜当即幻变出人形,赤足上榻,手臂枕在崇应彪起伏的劲躯上,而一贴近,阿喜很难不注目那虎腹上分明的丘壑,以及大大小小的伤疤。这是一个英勇无畏的年轻战士,魂灵美味,生机勃发,要不是醉死了,阿喜也不舍得轻易填腹。
崇应彪其实根本没睡着。那么一点酒还不至于让他麻木得连悄然而至的杀机都察觉不到。但他做惯了猎人,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有女人匍匐在他身上,身子很热,衣袍却轻似绒羽,最重要的是,她进来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正好经过的一道风,一片雪。
于是崇应彪任由那女子在自己身上游走试探,尽管这让血气方刚的他极为煎熬,那女子又摸索了一阵,最终像是放弃般捧起了他的下巴。
崇应彪立刻觉察出危险,弓起背脊一个翻身起来,将女子压在了榻板上,他佯作迷糊睁眼,终于看清了不善来者的面貌。
女子眉深眼秀,口若含朱,神情之中似对崇应彪的敏捷极为惊讶,摇曳的昏火中,她的肌肤似蜜一般闪着莹泽,修颈之下只被一条章丹色的羽衣堪堪遮挡,穿与不穿几乎无甚差别。
“美人……”崇应彪酒醒了大半,心胸震动,说不出是被那女子的美貌所撼,还是被她眼中的凶戾惊骇,但他已经能够确定的是,这女子是妖。
崇应彪低低地震笑,伸手去抚弄那只已然成爪的手,狎昵道:“我还没去找你,你怎么自己从奴营跑过来了……”
崇应彪眉浓眼却淡,眯着眸子瞧人时总透着些邪劲儿,他趁那女妖未应,执起她手,放在嘴边亲了又亲,一副迷离慕色之相。女妖眼中杀意渐退,似觉有趣,崇应彪便趁热打铁地诱她:“来,我们玩玩……”
“玩什么?”阿喜开口了,她的声音极为悦耳,吐字如曼歌一般婉转,似是真在与情郎相好。
一个大胆的主意正在崇应彪心头酝酿。自从雪地返回,他反复思索着,为何妲己只认殷寿一人,他不禁想到了血契之说,而眼下就有一只鲜活的妖,倘若能让她饮下自己的血……
崇应彪放浪一笑,指了指自己宽阔的肩头:“咬我。”
阿喜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奇怪的要求。她不爱折磨人,下手从来痛快,对着七窍吸食干净便罢,可眼前这个人却笑着向她索取疼痛,而她竟鬼使神差地应了。
攀着那宽肩,阿喜毫不客气地张口咬下,鲜血顺着她的嘴唇下淌,她依旧不适地皱起了眉。
“怎么样……”崇应彪看似松散地揉抚着她的后颈,臂上的肌肉却始终紧绷着。
“不怎么样。”阿喜直言不讳:“我不喜欢血的味道。”
她转颈向着崇应彪的耳窍而去,凶狠道:“还是你的魂魄更香……”
虚情假意如烟散去,榻上人影交叠,却是剑拔弩张,崇应彪一手牢牢捏住阿喜的后脖,欲将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而阿喜哪里肯放,只牢牢环紧崇应彪的臂膀,龇牙咧嘴。
“千夫长……千夫长……”
“真醉了?我们进来了啊……”
帐外的呼喊声打断了生死相搏,阿喜与崇应彪对视一眼,仍不愿放弃,却被崇应彪提着丢到榻角,厚毛皮兜头丢来,将阿喜裹了个严严实实。
崇应彪回望一室狼藉,满脸晦气地骂道:“滚!”
“别啊……兄弟们找你有事儿呢。”
见躲不过去,崇应彪只得往榻上一坐,挡住了阿喜的方向,然后将人叫了进来:“你们最好有事。”
孙子羽素来与崇应彪亲近,便也只得开口:“千夫长,你今天的意思……咱们都明白的。”
“明白什么?”崇应彪一头雾水。
“苏全孝的事你不说,我们也清楚,您心里,其实跟我们一样不痛快,只是您不能说,也不便说,越是这样,您越难受。”
崇应彪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不知言何,他不知道他的部下从前如何想他,他也根本不在乎,但今时今日,他们却反倒来到这里安慰起他。
“等到明天祭旗,苏家那个小女儿也要死了,其实这样也好,比起受屈辱,这样还痛快些,您也看开些吧。”
被这样毫不避讳的关心安慰,崇应彪喉头有些难咽,他抬起手,轻轻撞了一下孙子羽的肩膀:“我看你们是太闲了,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什么?事情过了就过了,来日有的是人要死,有的是敌要杀,至于那个苏妲己,你们更不用哀愁,漂亮的女人,哪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崇应彪半真半假地说道:“说不准,她以后过得比我们都好呢。”
北方阵一行人本是来安慰人,却不想被崇应彪安抚着离去,营帐中重归安宁,阿喜也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你怎么这么笃定妲己不会死?”
崇应彪用干净布条擦拭着肩膀上那还在渗血的牙印,不咸不淡道:“她与你皆是同类,你还问我?”
阿喜惊而警惕:“你不过是个凡人,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看着那女妖呆若木鸡的样子,崇应彪走过去,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你想知道啊?”
“啊。”
崇应彪扬唇,含着一抹坏笑:“你要是答应以后都听我的,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