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腿边是她采到的药材,还有一口捣蒜的石臼和石杵。赋云歌面对眼前的用具,一脸迷惑。 “你这是要……做什么?”他打量了半天,最后还是抬头问荼蘼。 只见荼蘼很满意地两手抱胸,朝赋云歌吐吐舌头,看起来很有十足的把握:“我想做一种可以阻止血雾的面罩,用这些材料就没问题!” “阻止血雾?”赋云歌半信半疑,“是说,戴在脸上?” 荼蘼很确信地点头:“是的!其实只要遮住嘴巴和鼻子就好啦,再用这些草药染洗一下,还能起到净化的作用哦!” 看她说得言之凿凿,赋云歌都有些惊异了。如果按照荼蘼说的一切顺利,那确实能有很出色的防御作用。 “来吧,你来帮我捣药!”荼蘼笑嘻嘻地指了指身边的石臼,对赋云歌做出指挥。 赋云歌走过去,扳起地上有点沉重的石臼和药杵,往旁边挪了挪:“就权且先信你一次,如果能有点作用就好了。” 荼蘼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转身去捡起一叠纱布,准备制作。 两人彼此配合默契,分工合作起来。直到夜幕在窗外降临,他们的成果散在一张竹篦上晾干,已经有数十只了。 经过草汁浸泡的面罩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着色浅绿。赋云歌点亮烛火,它们看起来就宛如青豆糕一样晶莹剔透。 “不错嘛,做了好多!”荼蘼忙活了这么久,感觉浑身都累得不行,从座位上起身晃动腰肢。 赋云歌掌灯之后,被荼蘼这么一说,也感到双臂颇为僵硬。捣药这么久,他的两手就跟麻木了一样,有点刺刺麻麻的痛感。 不过,看着他们的这些试作成品,确实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对了,怎么才能知道它们对血雾有没有用?”赋云歌忽然想到。 荼蘼听他这样问,歪头想了想:“唔……不如,把它们送给双乾镇的老爷爷老奶奶们,检验一下呢?” 双乾镇本来就是由村落扩建,本来就有许多百姓生活。荼蘼的提议确实不错,如果真的有效,可以依循这个办法加大生产。 而且,此物还可以用来深入探索血雾源头。现在血雾如此浓郁,如果不做点什么防护,未免过于危险。 两人满心欢喜地收拾起满地的碎料,最后把晾干的面罩收起来。 一切都已经停当,也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但是,就在荼蘼想要出门的时候,赋云歌在她身后忽然拽住了她。 “呜哇!”荼蘼刚要小跑,一下被赋云歌差点拽倒,惊叫一声,“你,你要做什么呀?” 赋云歌低垂着脸,面色却并非刚才的欣喜。 他看起来非常凝重,好似心里揣着大事。荼蘼见他脸色奇怪,也识相地安静下来。 赋云歌深呼吸了几次,却迟迟没有开口。弄得荼蘼心头小鹿乱撞,不知道赋云歌要对她做什么。 终于,在几经内心权衡之后,赋云歌开口了: “荼蘼……早点回家吧。” “诶……诶?” 荼蘼完全没有想到赋云歌会对她这样说。顿时她原地呆住了,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怎,怎么了吗?”她吞吞吐吐地问,因为赋云歌突然对她说这种话,好像是自己受到责怪一样,“是,是我……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嘛?” 但是,赋云歌很坚定地摇摇头。 再睁眼,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墙角的火光,看起来熠熠生辉,似乎有种透彻人心的光泽。 “你……什么都没做错。”他的语气极尽温和,生怕荼蘼产生误会而自责,“但是,下界天的浑水,你不应该再继续待下去了。” “……什么意思呀?”荼蘼睁大眼睛,有些似懂非懂。 “我是说……这里已经太危险了。”赋云歌激动地咽了几口气,摊开双手,“血雾,血雾已经掠夺了很多人的命。你在下界天没有亲故,没必要陪我们在这里同生共死。” 荼蘼被赋云歌说得有点不知所措:“我……” “血雾越来越浓,你修为浅薄,怕不是再过几天也会危险。”他眼睛盯着荼蘼的脸,那是他已经熟悉的可爱,但他只感到心疼。 他其实已经清楚,荼蘼的背后肯定有一个庞大的势力。她是来自一方天的某个大小姐,肯定有很多爱她的亲人和愿意为她鞍前马后的仆从。 她有着那种独特的体质,或许肩负着什么样的使命。她一定很重要,不应该在这种不毛之地陪他面对生死。 “回去吧,你的父母,你的哥哥,他们肯定都想你了。”赋云歌真情流露,他在这一瞬间也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和妹妹,险些泫然落泪。 眼前的荼蘼几度模糊,赋云歌对自己感到有些可笑。 是不舍么?其实她早该和自己分别的,自揽云阁之后,她就不需要和自己继续同行。 说也奇怪,明明开始只是一面之缘的相遇。但到现在说出分别的话时,他才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好像已经让他产生了某种特殊的情愫。 “……可是,你呢?” 耳畔传响,是荼蘼依然温柔的声音。 赋云歌蓦地抬头,眼前是荼蘼轻轻咬着下唇,正在注视着自己。 “我如果离开的话,你,你也会想我吗?” 一声悬问,触碰到赋云歌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倒退半步,眼前的距离,好似是能够把两人分离的鸿沟。 他刚要说出那句“当然会”,却话到嘴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因为就在霎时,他意识的到,两人本来或许就不该有任何的交错。 如果荼蘼回去一方天,那么此时的他,还有那个资格,能坦然地表露自己的真心吗? “我,这……”他嘴唇微微哆嗦起来。刚才的气劲好似一并忽地消散了,眼神里的火光也一并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