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火苗窜了又窜,那婴儿睁着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姨母。
卡珊德拉抬头看着婴儿床上的水晶风铃,“艾莲有预言师的血统,将来一定能够成为家族的骄傲”
十八年后。
里奇奥被丈夫处死的第二天。
安德烈伯爵头盔顶上插着鹰翎,胸前的鹰头护心金光闪闪,左肩上披着一件深红色斗篷。大队人马陪在他的身边。他亲自披挂出门迎接来访的贵族。
“夫人,今天我需要你为了我而光彩照人,你能做到吧。”伯爵在她耳边低语,“你一定不想再次让家族的名字蒙羞,对吧?”
艾莲夫人继续摇着她的折扇,还有水滴般的耳坠子,她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幻像,树丛,雕像,连同石头古堡本身,统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红色的稠浆,染红了她的白色长裙。她自己也随着这些稠浆漂移。
舞会上,宾客们对她指指点点。
“听说她的情人里奇奥光是送信的白猫头鹰就用了许多只。”
“夫人也是太肆无忌惮了,否则伯爵也不会如此心狠手辣——”
现在。
“我看到凯斯亲吻皇后的手臂的时候,我那含着嫉妒的热情一下子化成了冰冷的石头。姑姑曾经告诫过我,要是你有什么真情,一定要藏起来,不然就完了。”艾莲夫人抬起脖子自言自语道,“我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她将剩下的一个戒指和信叠放在一切,收进梳妆盒里,拉开了抽屉。仿佛小提琴如怨如慕的声音响起,我的爱人里奇奥,除了你之外,我的心不会再属于任何人。
在幻觉中,那个少年忽然从画像中走了出来,朝她伸出双手。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的蓝。
“里奇奥,只有你是真心爱我,他们都在骗我。”艾莲夫人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大声叫嚷着,“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她朝着光滑的水晶球的球面看去,视线变得交汇。
她看到了幽灵的世界,看到了钟乳石上的绿色链条,还有……
忽然之间,一个个透明的珍珠白的女巫预言家的影子从球里飞了出来,手挽着手围着她翩翩起舞。
“卡珊德拉家的女儿,我们读出了你的命运,红色的火焰是你最后的归宿。”
夫人的红色眼眸在黑夜中好像燃成了熊熊火焰,“我出生于黄昏的晦明,悲剧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你们这么说又能如何,难道我会害怕这无常的命运么?”
接着,她开始召唤黑魔法。
“命运女神,我向你们呼唤,
保佑我完成我的复仇之路,
让他们的骨头融化在这红色的仇恨的火焰中
让他们的血肉被毒药所吞噬,
我所受到的痛苦,要百倍地还给他们。”
她看到巨浪掀起了鲜红色的浪花,这就是她要付出的代价。
但是,艾莲夫人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走下了首相府的台阶,走过一路的辛酸苦楚。从现在起,这世上没有艾莲夫人,只有毒药夫人。
****
三天后,艾莲夫人亲手在监狱里点燃了一场大火。只有放一把大火,将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她才觉得安心,就让那些罪恶的记忆连同这些石块一起被烧毁吧。
红色的火舌舔着整个建筑。
她一身红色长发披散,跌跌撞撞在监狱的最上面旋转着跳着死亡之舞。在火光的照耀下,她显得越发美丽。最终,她伸出双手,从城堡上往下跳,拥抱自己的死亡。
一生的场景从她面前掠过。
回到初次举行婚礼的那些日子。
“艾莲,你的行为会让家族蒙羞的,既然嫁去了鹰堡,就不能再回来。”
里奇奥,安德烈,凯斯,最后在她脑海中定格的,不是鹰堡,也不是白色宫殿,而是她十岁时在乡下的花园里,闻着草地上风信子的香味起舞。
“艾莲,你会筋疲力尽的——”
“没有谁可以比我跳得更好——”
卷曲的枣红色长发垂到地上,她双膝跪地。后来的诗人们称呼她为“烈焰中的美人”
第二天。
“我想要给她保留最后的尊严。”凯斯首相在她的遗骸上罩上了一件华丽的枣红色丝衣“这本来可以配你的枣红色头发。你毕竟是我直到现在,最喜欢的女子——为了你这好像鲜红的花一样艳丽而又短暂的生命。”
他对艾莲夫人的思念一刻都没有停歇过。那些爱情的回忆一直在折磨他——
他无法将艾莲夫人的影子从自己的脑海中赶出去。这里全都是她,她那倾泻而下的红色秀发,仿佛一团跳动的火焰,灼烧着他的心。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不对的,这个女人对亨利的帝国有威胁。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自愿走入她的圈套。
****
许久之后,废弃的监狱那儿还流传着一个恐怖的故事。
人们传说她会在夜晚敷□□在脸上,嘴唇涂得血红,仿佛浓墨重彩的人偶,经过一个个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