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洛天星会为了他出头,不由得一愣。
妇人冷笑道:“你是不知道,他奉长老的命令传话,却在你家门口止步不前,一直不愿意叩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特地包庇你呢。”
青衣小童委屈道:“大长老叮嘱,不可打扰洛姑娘休息,要等醒了才能叩门拜访。”
那妇人脸色铁青,冷笑连连,“这么小的年纪倒是先学会编瞎话了?”
洛天星快被这对母子烦死了,在妇人又要开腔前摆了摆手,说道:“你还是留着力气去长老面前嚎几句吧,赶紧把这事儿解决了......咱们走。”
她最后三个字是对着青衣小童说的,语气也温柔下来。那青衣小童感激的点了点头,为她带路,妇人和男童脸色不善,跟在最后。
长老居内竹海苍苍,外环潺潺流水,一架竹桥通往一座古色古香的屋舍。
到了竹林门口,青衣小童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向一直跟在身后的母子二人说道:“大长老没请你们俩,你们不能进去。”
洛天星抬手算了算日子,恍然大悟。
她本就纳闷大长老怎么连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要管,现在才明白,他让她来一趟长老居八成根本不是为了这个,而是云家给她的信到了。
云家寄到闻人家的家书,每月一封,雷打不动。每一封信件都是由家主云无梦亲自书写,其中内容除了她和洛天星以外没人知道。
妇人一愣,正要掐腰骂上几句,再搬出她那身为八长老的夫君,却见青衣小童看她的目光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悯,简直如看将死之人一般。
她身旁的男童可没有想那么多,听见不让他进入这片竹海,便挣脱了妇人的手,一头冲了进去。
“凭什么不让进?我爹带我来过这,我自己就——”
他刚迈入竹海半步,就感到全身好像如遭雷殛,动弹不得,紧接着胸口巨痛,好似被人狠狠踢一脚,直接从竹林飞了出去。
这一脚可不比洛天星那天收着劲儿的一脚,那男童重重摔在地上,口鼻溢血,他像是被打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哇哇哭出来,这次哭不是为了吸引母亲的注意,而是实打实的感觉到疼了。
妇人惊叫一声,脸被吓得煞白。
洛天星摇了摇头,她不再搭理这出闹剧,走入竹海之中。
刚才男童挣脱妇人手的时候,妇人明明已经反应过来,本有机会将他拉住,却仍是放任这孩子跑过去,无非想借着这个由头进入竹林罢了,只算是是自讨苦果。
风过山林,竹声如涛,小桥流水潺潺,入目一片诗情画意的景色。
当洛天星穿过竹林,走过木桥,却发现屋舍前等候之人并非大长老,而是一位身材挺拔的中年汉子。
他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武袍,头戴斗笠,肩背宽阔,面相虽然看起来极为温和,可仅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见到洛天星向他走来,汉子目光温暖,唤道:“小姐。”
洛天星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随后尖叫一声,飞速跑到那男人身前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背上。
“麟哥!”
云麟点了点头,微笑道:“是我,小姐。”
云麟正是云家那场染血的宴席上牵着朱衣女童的中年男子,洛天星来到闻人家已有八年,一直是由他来回奔波送信为两边传递消息。但是这八年间,他向来是只留下信就匆匆离开,未曾和洛天星见过一面。
从前在云家的时候,他是洛天星的贴身侍卫之一,比之两人分别时,他续起了胡须,面容看起来更加沉稳,不复从前总是笑吟吟抱剑站在阴影处的青年样子。
洛天星又惊又喜,“麟哥,你怎么来看我了?家中一切可好,我大姐二姐最近过的如何?还有你和珠儿......”
云麟背着她,笑着说道:“回小姐的话,家主和娴小姐一切都好,珠儿长大了不少,今年已有八岁,你若是见了她一定很喜欢。唯有我,这八年风里来雨里去,沧桑了不止一点半点,小姐能第一眼就认出我,真叫我受宠若惊。”
洛天星嘻嘻哈哈的,爬在他背上不肯下来。云麟也就由着她,面上带着一贯的笑意。
洛天星摸了摸他的下巴,说道:“怎么想起来蓄胡子了?”
“从前总被人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便变想着变得沉稳些。现在带着一个孩子,蓄上胡子显得威严,要不然指定不听我的。”
云麟笑道,“小姐不喜欢?”
洛天星实话实说道:“有点怪。”
云麟痛快道:“那我一会儿便都去剃了。”
“算了,我可不管你这些。”洛天星从他身上跳下来,“刚刚还没回答,你怎么愿意现身来看我了?”
云麟笑吟吟道:“我若说以后都不走了呢?”
洛天星一怔:“什么意思,你要留在闻人家?”
云麟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她,目光之中似乎带着几分深意和怜惜。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开玩笑似的说道:“我走之前,家主原话说‘我这妹妹是个耗子扛枪窝里横的,对着熟人怎么闹都行,但是对上外人就太好说话,容易招人欺负。’那时我心想,小姐可是咱们云家的掌上明珠,谁敢欺负了去?现下才明白是我太想当然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掉到人间,也有些不长眼的敢当做镜子磋磨一番,实在可笑......”
洛天星后面的没太听清,光听见个‘耗子扛枪窝里横’,正要勃然大怒一番,竹林中缓缓走出两个男人。
走在前面的那位年纪稍长,手持竹杖,走的颤颤巍巍的,正是大长老。
而他身后那位男人则年轻许多,他脸色苍白,一身紫衫,见到二人还未言语,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