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拘禁的,自杀的......最后活下来的一共还剩不到三十人。
洛天星就属于“被流放”的一员。
族长争夺战时,她还是玩土和泥巴的年纪,稀里糊涂的在屋里躲了半年,再出门的时候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被整个人打包丢到了闻人家去。
“幺妹,好久不见了。”云子沛笑眯眯的说道。
洛天星:“好久不见,十四哥,你怎么来了这里?”
“想幺妹了,来看看你。”云子沛漫不经心的说道,“还和小时候一样。”
洛天星勉强笑了笑。
要说她在云家最怵谁,就是眼前的灰发男人,在族中行十四的云子沛。
在她还是个很小的孩子的时候,亲眼见过他轻而易举的捏爆了一个侍从的脑袋。
那侍从临死前手中捏着从洛天星份例克扣出的银子,软塌塌的倒在了花丛里,落在泥土上的眼球中似乎还残留着惊恐与悔恨。
温热的血液飞溅在洛天星的衣上,脸上,让她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而那时云子沛尚还是一头乌发,他头戴玉冠,锦带白衣,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儒雅公子。他杀了人后,慢条斯理的用手绢擦拭着手上的血。
他云淡风轻向她说道:“以后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就学十四哥这样做,明白了么?”
洛天星呆若木鸡。
据说那天云子沛是来领养洛天星的,在云家,由兄姐来抚养弟妹长大的事情并不少见,他们的母亲在生完他们后就会离开云族,孩子大多都直接由族内进行统一管教。
而且洛天星的兄弟姐妹们年龄差距极大,最大的与最小的差了百岁有余,放在尘世间已经算得上祖孙辈了。许多人领养自己的弟妹,也是为了将来在争夺族长之位时能少一个对手,多一份助力。
但因为这件事,云子沛因为无故杀人被关了禁闭,洛天星则在阴差阳错之下被云无梦和云娴带走一同抚养。
从未见过杀人的洛天星回去后大病一场,从此每次见到云子沛都绕路走,窜的比兔子还快。
据说那场争夺族长之位的战争中,他手上沾的兄弟姐妹的血也是最多的。
“兄弟姐妹这么多人,我最喜欢你,可惜你那两个姐姐,防我和防贼一样。”
云子沛自言自语般的回忆道,“那个时候我以为无梦姐和娴妹是真喜欢你呀,幺妹......结果都是一样的,兄弟姐妹们死的死,逃的逃,连你她们都舍得丢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是一样的。”
洛天星扯了扯嘴角,弱弱地说道:“我在这儿待的也还行......”
云子沛失笑,抬头摸了摸洛天星的脑袋。
在他的手放在洛天星发顶的刹那,洛天星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个颤,她咬紧牙关,竭力控制自己想要发抖的欲望。
“幺妹还小,不懂事。”云子沛淡淡道,“云族的女儿岂可外嫁,混淆血脉可是大事。”
洛天星不自然的抬手摸了摸脸,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天血液溅在上面残留的温度。
她斟酌了半晌,半真半假的说道:“十四哥,你不该来找我的。你已经逃离了云家,现在是自由身。而我被管束在这里,云家还有很多人监视着我,你来这里很危险。”
“丧家之犬,谈不上什么自由不自由。”
云子沛不以为意,他随手揪了一把路边的狗尾巴草,闲谈一般的说道,“在这边儿没人欺负你吧?”
“没有,绝对没有!”洛天星立刻斩钉截铁的说道。
同样一件事儿,云麟知道后即使动了杀心,最终也会听洛天星的想法,但云子沛只会毫不犹豫的捏爆那人的脑袋。
这人行事颠倒,毫无准则,而且他的喜恶根本无从判断,洛天星自认和云子沛根本没什么交集,他却好像很喜欢往洛天星这边儿凑,把她吓得苦不堪言。
两人沉默下来,云子沛微微沉吟,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糖人摊旁的小孩儿们已经拿着糖人儿兴高采烈的跑远了,附近一时间安静下来,老板夫妇好像在低声谈笑着什么,那妇人往洛天星这边投来好奇的眼神,善意的笑了笑。
洛天星不敢回头看。
她浑身紧绷,默默在心里计算着,如果云子沛暴起杀人,她逃掉的几率有多少。
“幺妹。”
云子沛叫了她一声,说话时没看洛天星,他手指灵活,拨弄着那把狗尾草,好像只是随口一问,“跟十四哥走不?”
洛天星一愣,像是没想过他会这么说。就在这时,她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攥住了,她原本在思考云子沛的问题,乍被人握住手腕差点吓得飞起来。
她一脸惊恐的望向云子沛,却见云子沛皱着眉,望向她身后的方向。
洛天星愣了一下,向后看去。只见闻人照夜站在她的身旁,他微微俯下身,一手握住她的手腕晃了晃,全然无视了云子沛带着敌意的目光。
见洛天星反应过来,闻人照夜缓缓握住她冰凉的手,拇指放在她的手心,轻轻按了按。
少年双眸眼睫纤长,浓黑如墨,他定定的望着洛天星,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