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初夏的时候,秋秋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初夏声音软软的,仿佛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还是她平常最看不上的那一类。
秋秋可是来自Z州的一霸。成绩平平,却是老师的宠儿,平时和男生称兄道弟,永远是足球场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初夏是那种特别柔弱的女孩子。缎子般柔软的长发披落肩上,平常说话也不敢声音过高,好一朵娇滴滴的水莲。
原本秋秋以为自己和初夏不会有什么密切联系,直到那一天——被许多男生奉为梦中小情人的初夏,居然向她秋秋,一个很男生的女生,告白了!!!
秋秋的心里颤了一颤,作为人气颇高的班长兼班草,她曾经收揽了好几个小学妹和学姐的告白,也算拥有过彪悍人生经历了。她一直以为,初夏这种被男生捧在手心里的女生,应该是白马王子环绕的。震惊之余,秋秋又有几分新鲜感。她尝试用男友模式和初夏相处,居然很和谐。强大如她,集男生的直爽和女生的细腻为一体。
初夏对秋秋的感情,某种程度上来自她被母亲压抑的人生。初夏的母亲是个事业非常成功的女强人,一直无法忍受自己女儿“不够优秀”。她思维活跃,做事雷厉风行。偏偏女儿从来和她不是一个风格,为此时常大发雷霆。她会因为女儿录的歌不好听而把初夏骂到深更半夜。后来秋秋曾经见过初夏的母亲,发现自己和阿姨在思维敏捷上倒有几分相像。也许弗洛伊德是对的,成长中欠缺什么就会想要什么。秋秋事事护着初夏。某种意义上,初夏从秋秋这里得到了在母亲身上失去的东西。
秋秋觉得,初夏挺小可怜的,一直渴望获得母亲的认可,一直艰难,只要取得了一丁点儿小成就,就会拿去讨好母亲。比如大一时初夏获得了学校英语演讲比赛的一个奖,兴冲冲地打电话向母亲汇报。初夏从小不会撒谎,但唯一瞒住了母亲一件事——她和秋秋之间的关系。她母亲居然还和秋秋特别投缘。
日子长了,秋秋的烦恼也来了。初夏小公主的花销很快耗尽她攒了几年的零花钱。秋秋家里条件不差,但自小父母都是节俭度日的,也就是个正常开销的大学生了。初夏的母亲虽把她从小骂到大,在物质上极力满足女儿,已然没有底线。初夏也继承了这种消费观。她砸下无数价格高昂的礼物,甚至爱屋及乌给秋秋的母亲也送了贵重物品。有时她看到情侣表或成对的商品时,都会先买一个给秋秋,然后如小白鸽一样摇着秋秋的袖子嘀咕,那款表或手机是成对的。秋秋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此时应该乖乖掏出信用卡。并且初夏每次和秋秋出去旅游都得入住五星级酒店。初夏的母亲主动出了住宿费,秋秋只好带初夏去高档餐厅吃饭作为回报。长此以往,秋秋觉得她养不起小公主。
初夏看上去柔柔弱弱,占有欲无比强烈。大二时初夏的母亲安排她出国留学,她还可以一年几次三番飞机回国。在国外时还要求秋秋每天必须给她打语音或视频电话,秋秋整整一年都只能一个人来回食堂和宿舍。凡是初夏知道秋秋在国内参加了什么活动,都要胡乱发脾气,大约是因为在国外不能一起参加。
感情败于时空的距离。在倒时差哄女友的缝隙间赶实习和作业的无数个憔悴日夜后,秋秋差不多到了爆发的边缘。初夏又开始闹别扭了。时间回溯到国外的某个party,初夏的一个学长在聚会渲染的温馨氛围下,把初夏叫到某盏路灯下告了白。初夏从小到大也经历过不少男生表白,原本没打算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那小脑瓜霎时灵机一动,想到可以抓住这个筹码,让秋秋反思一下近期对她的态度。于是她便认真地把这件事告诉了秋秋。
秋秋的第一反应是懵的。当时年少,眼看哄了两年的小女友要飞走了,还是傻了半天。更强大的脑回路终究还是发挥了作用。多好的机会啊,还是初夏先提出的,自己也不用背负“渣男”之名了。组织了一会儿语言之后,她对初夏说,不用选了,我退出。
局势瞬间急转。初夏慌了,她一遍遍联系秋秋。开始秋秋还勉强回复几句,后来索性不回了。初夏没有办法,还是接受了那个男生。她母亲非常满意。
一段时间之后,有朋友问秋秋,你对初夏到底什么看法?秋秋潇洒回应,那是青春,一面挽起袖子亮出她的新纹身——初夏的英文名Sylvia。
数年以前,初夏曾经对秋秋开玩笑道,“你真是个渣男,不告白就想泡我。”
“什么?”
“你约我去摩天轮那次,我还以为你会到最高点时向我告白,结果你却只顾看风景。”
“我当时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哼,后来还是得我向你告白。”